白琰不紧不慢的说道：“妖界自古以来便是以强者为尊，怀有强大妖力，便能目空一切。但妖界虽大，修为超过两千年的，不过只有两位。”

孙权若有所思，“莫非……”

“没错，另一位便是妖界统领，曹丕。”

周瑜死死攥住木椅扶手，指骨泛白。

“曹丕实则为当年妖界统领的第二人选。而孙策……”白琰无奈一笑，“那家伙明明有那么高的修为，却无意执掌妖界，跑到系天柱的那块石头上创立了什么……凛空城。”

“白捡了一个统领之位，他又有何不满？”周泰问道。

白琰轻叹一口气，说道：“曹丕生来阴险多疑，再者他修为不及孙策。若是孙策在人界玩腻了，想来取代他的地位易如反掌。于是孙策便与他立下誓约，若是曹丕在位期间，孙策踏足妖界，便会付出代价。”

白琰抿了一口茶水，接着道：“即使孙策受制，曹丕仍不能完全放心，每个身居凛空城的人，曹丕都要监视其所在。你们身上的玉佩，便是落月部的晗空树叶。晗空枝叶散布整个妖界，作为主人的曹丕，对晗空所及之处了如指掌。”

原来擎门的玉牌，竟是为此而存在。

原来那一晚曹丕想见的本是孙策，只是他没想到，孙策已将玉牌给了周瑜。也是因为玉牌让曹丕有所忌惮，周瑜才能全身而退。

曹丕，一个天天活在尔虞我诈与不信任里的人。他这样做是为求心安，实则换来了内心更多的不安与动荡。真正令人摆布的，不知是哪一个。

现在众人要做的，只有养精蓄锐，毕竟赵云还身陷妖界，司马懿也无半点音讯。

“周公子。”

不出意外的，白琰单单叫住了周瑜。

周瑜平静的转身，等待他开口。

“周公子，”白琰挠挠头，说道，“我先前不出手，并无恶意，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

“是跟孙策的修为有关？”周瑜面露不解。

白琰点头，“公子可知，妖类五百年成人，一千年成仙，而两千年，便可成魔。”

“成魔……？那倒是不曾，”这件事周瑜并没有听孙策提起过，他仔细的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说，成魔之后，孙策便不会被曹丕摆布？”

“妖魔本就不是同一种族，孙策若成魔，便无法执掌妖界，曹丕自然拿他没办法。我以为此次孙策踏足妖界，是前来报之前的屈辱之仇，却没想到……他仍未成魔。”

孙策的做法让白琰无法理解。在六界之中，神魔是两个最为强大的种族，妖无法成神，于是修炼成魔便成了许多妖类毕生的追求。孙策不愿统领妖界，白琰起初以为他是一心想要成魔。而看到现如今的孙策，他实在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成魔有何代价？”周瑜若有所思。

“能有什么代价，”白琰摆摆手，一副替孙策感到惋惜的样子，“不用经历天劫便能不老不死，不生不灭，还是六界最强，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周瑜在心里将这几个字念了许多遍，了然。

这便是代价。

孙策其实是讨厌孤寂的，漫长的岁月里只他一人煎熬，强大又如何。

即使受曹丕掌控，即使回到妖界受尽屈辱，孙策也绝不会低头，因为他的骄傲不容许他这样做。成魔便是服软，换来的自由只是表象。孙策要让曹丕受尽内心的折磨，身处在妖界的最高位也照样活在担惊受怕之中，那便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这才是孙策。

周瑜看着白琰的眼中已没有了敌意，对他说道：“白琰，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周瑜便踏出房门，只听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也许为了你，他……”

周瑜勾起嘴角露出盈盈浅笑，语中带着笑意，轻柔却又掷地有声。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情缠

落月部，妖界所有光亮的来源处。晗空古树贯通天地，枝叶散布，一片片绿叶散发光泽，将整个落月部映的如同白昼。

千万年来，亘古不灭。

白发男子似乎是在树下站了好久，光点映入他毫无情绪的眼眸中掀不起半点波澜，那与晗空有关的回忆却不断的在脑海中涌现，汹涌翻滚。

如今他如愿坐上妖界的最高位，也牵制了孙策，还得到了……另一个想要的人。但为何，心中却依旧怅然？

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心，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妖有千万年的寿命，那人也会与他纠缠一辈子，可那样的感觉……

男子微微蹙眉，阖上了双眼，感到身后有人走近，藏在袖中的双手不住的发颤。

一千日如流水般消逝，终于又到了这一天。

该来的还是会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明显，最后在男子身后两三步处停住，入耳的是那已听过无数遍的熟悉声音，轻佻fēng_liú。

“如此良辰美景，美人却怎么一人在此？”

男子甚至能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口，但他始终背对着那人，像多年前一般，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没有得到回答，那人却并不恼，只轻轻的笑了一声，语调中带了些许自责，“怪我唐突了佳人。在下司马懿，不知美人你，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