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晋不许我随意走动，双方争斗之时，我一直留在房中。不过只要不伤到青鸾，我倒是希望方正道能够成功。

事后听弟子提起，说是方正道的女儿方莲失足落下悬崖，飞身去救的却是童晋。这又是为什么？童晋这人，总做一些叫人想不明白的事。不过，三日煞魂那么厉害的毒药都没能将他毒死，仅仅是这悬崖峭壁的话，定是难不倒他童晋的吧。

果然，童晋非但没死，还将方正道擒住。天元门门主行走江湖多年，人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最终却栽在了这个年纪轻轻的魔教教主手里，当真好笑。我知道自己再无半分希望，死便死吧，只是我唯一舍不得的青鸾，我死后你可会偶尔想起我，在我灵前洒下一杯酒，陪得我片刻？

童晋放出方正道被他杀死的消息，想引各门各派前来，将事情一次解决。这些事却都不再与我有关，我只是日日在房中等着，等他处理了方正道的事，再来要我的命。

自童晋回来后，我便没再练过百冥诀，只是心口时不时会突袭阵阵剧痛，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知这是我内力不足又强行练功的后果，我这身武功一日还在，这痛就会折磨我一日。既是必死无疑，我想至少能让我在死之前仍是够资格与青鸾比肩的云翔，那么就算再痛，我也是甘之如饴。

我却没有想到，全教上下都忙着接待上得灵峰的各大门派之时，青鸾会有时间来探我。不过我知道，他只是童晋的说客。

青鸾在我面前坐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淡淡开口：“云翔，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已时日无多，又何必为你再添烦恼，我没有看他，故意沉下脸道：“当然是为了教主之位，他整日懒懒散散，我却勤快努力，师父却选他不选我，你叫我怎么甘心？更何况，他本就无意这教主之位，还不如给了我。”

青鸾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而后目光中又满是无奈，“云翔，我很怀念小时候的你，你那时，不是这样的……”

我心中一痛，狠下心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你怎知那时我不是这样的？”你眼中只有童晋，何时真正地明白过我心中所想？

许是因为我从未这样同他讲过话，青鸾愣了愣，随即道：“你的意思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别开脸去，“那是自然。”

青鸾却突然轻轻笑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打碎师父心爱的瓷瓶，教主替你受罚的事？”

我皱了皱眉，“突然说这个做什么？”童晋对我的好，我不想记起。

“他现在还在做着同样的事，你犯的错，他在为你一力承担。”青鸾定定地看着我，“云翔，你说你没变，却没有发现他也没变，我们其实都没变。”

我陡然怔住，咬了咬唇，心中蓦然难过非常。

青鸾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我很欣慰你说你没变，因为当年的那个云翔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错，既然没变，那么如今的你，依旧是那个敢做敢当的云翔，对么？”

我握紧了双拳，我知道他说的话叫我动容，可我不想帮他，只要一想到青鸾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童晋，我便不想帮他。还来不及做出决定，熟悉的疼痛突然袭来，我猛力扶住桌子，一手狠狠按在心口上，险些背过气去。

“你怎么了？”青鸾扶住我无法坐稳的身子，语气中竟满是着急与担心，“哪里不舒服？”

“我……”我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而且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无法开口。我下意识地运功与之相抵，却使得胸口气血翻涌得更加厉害。

没过多久，我喉头一甜，猛地呕出一口血来，疼痛这才退去，只余下无尽的疲惫。

青鸾一直支撑着我的身体，见我渐渐放松，才将我扶到床上，让我舒服地靠坐在上边。

我吃力地喘着，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青鸾皱着眉头坐到我身旁，“是因为百冥诀对不对？云翔，放过自己吧，武功真地比命还重要么？”

重要的不是武功，也不是命，而是你心里的人，是不是我。既然结果都一样，我还不如早点死去，也好逃离这漫无边际的煎熬。可我仍旧不甘，不甘被童晋抢了教主之位，不甘被童晋抢了你的心，更不甘，我的心我的情，你一无所知……

见我不回答，青鸾温暖的手掌竟突然覆在我的手背上，目光饱含不舍，“云翔，活下去，当是我求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知道，我的眼眶湿了，可我还是不愿移开视线，因为我太想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

青鸾又淡淡地笑了，抬手在我脸上轻轻擦过，我听到他说：“傻孩子……”

我才意识到原来泪已不知不觉落了下来，而那一刻，好似恍然回到了许多年前……

忍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忍了，我不想把这个秘密一起带走，我不想这世上竟没人知道，有一个叫云翔的人，他深深地爱着凤青鸾。

我费力地握住青鸾为我擦泪的手，咳了两声才道：“如果我活下去，你会不会一直都陪着我？”

他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不解地看着我。

我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青鸾，我喜欢你很久了，久到我都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我敢确定，这份感情至少占据了我一半的人生。”

眼前的青鸾猛然睁大了双眼，而后慌忙起身退开了两步，断断续续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