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说下去:“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就这么喜欢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到最后也未必能如你所愿。”她的目光落在陈衍身上,飘忽轻远。
陈衍心一颤:“我不知道……”
林淡秾呵的一笑,她这表情做得太用力,又滚下了两滴眼泪,但她竟然浑然不在意:“我以为你会笃定地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恩,我不知道。”陈衍语带迷茫,一切与他记忆里完全不同。一步错,步步错,命运刻在他脑海里却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清晰地能描摹出未来的那个林淡秾,因为那一切刻骨铭心都跨过时光镌在他掌心,刻在他脑海……
但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是年轻时候的林淡秾,两者大相径庭。也许是因为经历得所以些年纪大一些,记忆里的林淡秾性格要温柔淡定许多,但忧愁几乎要刻到骨子里,心事也几乎都闷在心里。而面前的林淡秾大喜大悲大怒皆有,一样忧愁却乖张尖锐、愤世嫉俗。同一个灵魂,却是不一样的。对方无时无刻不再强调着这种不同,要他明白,要他知道,要他放弃。
陈衍抿了抿唇:“那你相信吗?”
林淡秾:“嗯?”
陈衍看着她:“我知道你说的问题,但我自己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前世是真,但今生也是真。”
他也跟着熬了一夜,红了两只眼睛,两人一样的红眼一样的倦容,干瞪着互相看,谁都想说服对方,让对方明白,但偏偏两个人都不明白。
林淡秾一哂,心平气和,或者说是心灰意懒,她谈起前事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甚至看你莫名其妙地情深,心里也不是不欢喜。”
陈衍心漏一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林淡秾继续说道:“但很快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你是拿影子比划着人,这样怪没意思的。你大约对我真的很熟悉,人也很好,但我就是不得劲。”
她话都说尽了,陈衍还能说什么。
林淡秾道:“我说一千道一万,只怕也不能讲清楚,也未必能说动你。您是皇帝,我没有办法,但我想你知道你也动摇不了我的想法。所以,我们还是走着瞧着看着吧。”看看最后是谁先罢手,谁从了对方。她最后一句说的太狠、太直白,陈衍惨白着一张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能强天下人,却只对她无计可施,于是只能应她:“好。”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他们都坚定自己的心意,也知对方的坚定,于是只能无奈叹息。
但,谁能退,谁愿退?
……
天蒙蒙发亮,陈衍看了看时辰,讲了最后一句叮嘱:“接下来有一些事要做,未必再能有闲。我给你留了护卫,他们会保护你……不论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们。”
林淡秾不去看他,知道自己是做不了主了,戏谑道:“那我岂不是…”她想了想,竟想到了四个字来形容:“为所欲为?”
说完又觉好笑,于是就笑出声来。
陈衍一愣,见对方笑竟也笑:“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淡秾叹息:“她竟荫庇我如此。”
陈衍努力解释,却又无力反驳道:“不,哎,是……”
林淡秾充耳不闻,坐回石阶,天边已经现了熹微。
陈衍知道时辰到了,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只能离开。他离开后,就只剩下林淡秾一个人,她呆坐了许久,又想了许多心事,终是熬到了天亮。而天一亮,就要开始操办吴氏的丧事。
吴姨娘的丧仪从简,林淡秾无法久不回府而不惊动任何人,于是只能略过守灵直接入殓出殡。她和南山都是深闺中人更没有操办丧事的经验,好在天亮以后院里的人知悉一句话没说就都来帮忙。林淡秾十分感谢,便让南山分了些辛苦钱给来帮忙的人。
于娘子和林淡秾解释道:“院子里的人都是背井离乡、在京畿无亲无故的。况不知道哪日人就没了,所以总得找人给抬到棺材里去,一个院子的,总得帮衬些。姑娘不必不好意思,吴大姐也是院里的人,我们怎能撂下手不理她?你这给了钱反倒让我们难做。”林淡秾全其情谊,便不提钱银,只是请所有人吃了顿饭菜,以作酬谢。
林淡秾自己扒拉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吴氏已经入棺,放在院子中间,只等下午吉时封棺入葬。林淡秾扶着棺木,又忆起自己和吴氏短暂的相聚。明明血缘最亲却只有开始和终了时一聚,是缘分太浅了。也因此,她竟然连生母的名字、籍贯没来得及问,到后来要写排位时竟只能写林吴氏。
她依稀记得,在幼时,只听到一连串的吴姨娘,吴氏;只有过几次曾听到林父唤过吴氏的小名,似乎是蓝?但十几年前的一过耳,终究是记不得了。林淡秾摩挲着手下的木头,还在回忆,试图唤醒自己稀薄的印象。
院中的小孩吃好了饭,都在玩闹。林淡秾余光瞥见一童子十分特殊,别人在嬉戏,他竟然一人蹲在旁边画画。那少年个子干瘦得厉害,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划线,画一个正方。
南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近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