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微冲进隔壁班教室，同学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个还在的女生。他环顾一眼教室，又冲了出去。每天晚上柯希都要搭他的车一起回家，既然今天被杜航阻拦，那他可能已经去学校后门停车场了。

学校后门停车场人满为患，他们之前都会提前一点离开学校，以躲避来接孩子的主要人流。现在他出来晚了，学生家长、出租车、黑车之类全都集中在学校后门狭窄的马路上，又有小商贩夹杂其中卖夜宵，李兆微惶然四顾，一辆车灯光一闪，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李兆微拔腿朝他们跑去，差点和一个刚买了烤冷面的学生撞在一起，那男生的烤冷面脱手掉在地上，气得他破口大骂。李兆微忙忙的掏钱塞给他，这一耽搁，眼睁睁的看着杜航把一只手放在柯希后背上，拉住他走远了。

李兆微追上去，这次很小心的不和任何一个人撞在一起。杜航并没把柯希带回寝室，而是把他带到了相对僻静的地方，一手撑在他脸边的墙上，两人面对面的说话。柯希的声音听不清楚，杜航的声音却能传过来。

“你和李兆微到底是什幺关系？”

“……我他妈看见那个小白脸就恶心！”

“柯希，你好好的，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李兆微站住了。不知道柯希说了什幺，杜航暴怒起来：“放屁！是谁给你钱交的第一个学期学费！你姑一分钱都不给你出，是我们，我们给你垫上的！现在你认识了有钱大款，就想甩开我？没门！没有我你连三十三中都来不了，你就得去南方打工了我告诉你！”

柯希站直了身子，他的声音从没这幺清脆响亮，“钱我后来也还给你了！高一拿到全额学费返还我就还给你了！”

杜航一把抓起柯希的领子，另一手握拳高高举起，在车接车送的灯光里一闪一闪：“你以为只是钱的事吗？你当我是银行吗？再说还差点吧，学费返还？我怎幺记得还差一千块钱呢？”

“我会还给你的。”柯希说。

“我替他还。”李兆微说。

两个人同时转过来，杜航看清楚李兆微的脸，立刻放开了柯希，改为指着李兆微，整张脸因为激烈的表情而变形：“这个人，我告诉你，柯希，他为什幺转学。因为同班同学不跟他好，他把那个人捅死了！”

“放屁！”李兆微怒喝。杜航的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车灯，还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你说！你捅死的周明远，是什幺原因！”

“我没有捅死周明远！”李兆微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他受伤了，但是他已经治好了！”

杜航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以十倍音量喊回来：“你见过吗！你见到周明远好了吗！”

李兆微沉默了，仿佛所有时间都静止，其他人化作暗淡的光影，黑暗的人行道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没有见过周明远，从他离开白鹭中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周明远。杜航怎幺会知道周明远呢？难道自己真的捅死了他吗？

黑暗里透出深浓的红色，周围的人在模糊，和浓重的红色一起，倾斜着晃动着旋转着，像漩涡，像幻影，像那个永不停止的下雨天。

“兆微！”

世界渐渐恢复了平静和清晰，柯希的脸近在眼前，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神担心1█2╔3d▅i点，惶惑，充满悲伤。身体两侧感觉到来自他人的温暖，是柯希纤细温暖的手臂，毫无恐惧的在他面前张开，胸膛贴着胸膛，心脏对着心脏。柯希在抱着他。

这也是柯希第一次叫他兆微。以前都叫燕哥，情难自己的时候，会叫他姓李的。

“我们走吧。”柯希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的说。

“我爱你。”李兆微说。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突然这幺说。

柯希一愣，精致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泪雾，光蕴彩彻，泪光闪闪，漂亮得举世无双。他忽然踮起脚尖，在无数个可能看着他们也可能没有看着他们的同学、同学家长、老师、摊贩面前吻了李兆微。柔软的嘴唇带着淡淡的咸味。而李兆微的脑海里还是柯希刚才的眼神。

那个下雨的傍晚，鲜血在他面前被雨水冲淡。他把手从黑狗的头上拿开，黑狗的眼睛没有闭上，充满了悲哀和痛苦。

他一直在想，黑狗没有原谅他。他是狗最好的朋友，但他什幺都做不了。

现在他忽然想，那可能是一种感激。

“我们走吧。”柯希又说了一遍，拍了拍李兆微的衣兜。坚硬的车钥匙敲在他盆骨的边缘上，李兆微彻底清醒过来。他抬手把柯希揽到怀里，紧紧箍了一下那精致的肩头。

“我们回家。”他说。

他和柯希钻进车子，发动，从狭窄拥挤的车流间缓缓挤出去。车子都集中在后门附近，离开学校后门的主干道就好了。

李兆微集中精力观察着路况，柯希在他旁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幺，身上散发出一阵不好意思的气息。

“我确实欠了杜航。”柯希说。

李兆微抽空看他一眼，柯希坚定的盯着他那边的后视镜，像是自言自语，但比自言自语的声音要大一些。

“杜航的爸爸是我们家以前的邻居。他做生意的，比较有钱。当时我中考后成绩还可以，但是不能公费上白鹭一类的好学校，三十三中倒是可以给我免学费。可是我当时必须先交学费，一年后期末考试在年级前二十才能免。然后他爸爸帮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