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手上的东西毫无疑问来自稻草人，但跟他惯用的恐惧毒气不太一样，超人本身又是个变数，很难判断具体的效果。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超人并没有产生什么过于剧烈的反应，也许只是需要点时间，毒素就能自行降解，毕竟这家伙可是个恢复力惊人的外星人。布鲁斯因为这个合理的推论舒了口气，然而片刻之后，他被贴住的侧腰就传来湿热的触感。

布鲁斯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而超人像个脆弱无依的孩子一样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老天。”哥谭的黑暗骑士喃喃自语道，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温柔的抚摸着超人柔软的头发。超人似乎被他温暖的手所吸引，微微侧过头去，而布鲁斯正好看见一滴眼泪从他眼里落下来。“老天啊。”他不由得又重复了一边，躺下去把超人整个拥进自己的怀里：“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告诉我。”

事实上，连凯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他的意识游离在昏聩和清明的边缘，他能听见布鲁斯的声音，但更多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渐渐地这些画面连成了一幕幕动态，似乎都是他生命中最不愿意再次提及的场面：他第一次在水晶里看见他亲生父母的时候；他的养父乔纳森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注15】他的养母玛莎瘦骨嶙峋的躺在病床上等着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露易丝亲吻超人却拒绝克拉克的时候……这些场景在他头脑中不断定格，像一把拉锯反复切割着他的思想。他喘息着想要逃离，转身却掉进一个更深的空间里。

这个地方一片漆黑，他狼狈地趴在地上，茫然地四处观望。然后他惊恐地发现，包围着他的黑暗正在缓缓流动，随着他的挣扎抗拒，这片黑暗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它们扭曲着，交融着，向着一个中心拼命的奔涌。周围的空气都紧绷到了极点，整个空间似乎都摇摇欲坠。然后，仿佛就在空间崩塌的前一刻，所有的不安与躁动都平息了下去，化成了一个站在凯尔面前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蝙蝠侠。

这一刻凯尔不由自主地感谢拉奥，他没有耽误一秒钟就冲上去抱紧了蝙蝠侠，急切地吻上了他。对方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热烈回应，这让凯尔也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他的手试探性地向上，在没有遭到拒绝之后，他扯掉了蝙蝠侠的面具。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呼喊，猛地把怀里的人推出去，太大的震撼让他没能控制好力气。那人跌跌撞撞地退后了几步，终于还是跌坐在地上。

可是那个有着一张陌生的脸的男人既没恐慌，也不生气，他抬起头直视凯尔，脸上挂着恶毒的冷笑，用一种尖声细气的做作嗓音讥讽地说：“你知道你爱的是谁呢？超人？”

布鲁斯只感觉到怀里的超人更加的不安起来，凯尔的身子猛地一颤，睁开了眼睛。但那对曾经璀璨的蓝宝石如今已经变成了黯淡的玻璃珠，没有一点光彩和生气，空荡荡地倒映出布鲁斯充满担忧的脸。

他看上去真是糟糕透顶，而布鲁斯开始质疑自己让他自生自灭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也许他应该现在就去蝙蝠洞，看看能不能在天亮以前搞出一份解毒剂。但是超人……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更不敢让阿尔弗雷德过来——谁都不知道这个失去理智的外星人能有多危险。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俯下身去，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凯尔，我在这里。”

超人不安地扭动着身躯，“不，布鲁斯。”他呻吟着，眼睛重新开始变得湿润：“我不是……不是……”

布鲁斯迷惑地看着他，在凯尔近乎惶恐地重复了几遍“我不是”之后他突然明白了。这个敏感又脆弱的男人不是超人，这种充满侵略性的未知痛苦不是属于超人的，凯尔-艾尔不会有这种茫然无措的表情，它属于另一个人，一个腼腆的、古板的、却又随时都让人充满惊喜的家伙。重要的是，那个人布鲁斯同样也很熟悉。

“克拉克，”他用他所能发出的最温和的声音安慰他：“没事的，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相信我，克拉克。”

被他喊出名字的男人下意识地转向了布鲁斯。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里充满了迟疑和不确定，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凑过去，像个没有经过老师同意的羞涩孩子，试探性的在布鲁斯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之后就像被惊吓到的兔子似的，立刻就退开了。

几秒钟过后，得不到反应的超人眼睛渐渐垂了下去，柔长的睫毛打出一片阴影，他咬着嘴唇，看上去既伤心又沮丧。而布鲁斯终于没法再坚持，这样的超人让他充满罪恶感，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让他委屈至极的可耻混蛋。于是他伸手摸了摸超人柔软的头发，叹息般的感慨了一句：“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