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规矩素来如此,没有党羽成群,我们何来今日风光?仅有自己一人,如何立足朝堂?”
“花辞树不就是吗!”
“可你知道花辞树的背后自有圣上维护支持?”甘仪反问道。
孟千颇为不耐地将手上药瓶往桌上重重一放:“您这分明是怕了顾小舞他们。”
“本相怕了”,甘仪的坦率让孟千猝不及防,“本相怕自己过分看轻了他们,更害怕为时已晚,自那天知晓顾小舞杀了她从小养大的绛元,本相便终日终夜难以安睡。”
经他提醒,孟千想起那日听闻这个消息的恐惧满溢,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作为。
“对了,同忘熙一并前来的是谁?”
“是个中年男子,神情木讷,从不言语,忘熙只是说,他叫七越。”
“七越?”甘仪想了想,说道:“似曾相识的名字。”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见天日
“宰相大人答应了你的要求。”孟千对忘熙说道。
原本垂头看地的忘熙抬起头,对他道:“他说过我们可以走了。”
“可你们还懂得其他的事情可以为宰相大人效劳吗?宰相大人对你们何等亲厚,你们如何说走就走?”
“要杀谁?”忘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神情呆滞的中年男子——他双目无神,如行尸走肉,若非他尚且站立,孟千定会以为他不过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而随手丢弃,他同样手持一柄环首刀,其上泥土厚重,却又像那包裹伤口的白纱一般,隐约见得其中血光闪烁,难以掩藏。
“那个人不在王城,却也不远,本官领你们前去。”
“不在王城?难道你们不杀那个叫顾小舞的人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孟千当即握上自己腰间剑柄。
“这里每个人都知道你的主人厌恶着谁,道听途说并不难。”忘熙只是风轻云淡地说道,可孟千手臂上恰是被这云淡风轻爬满了疙瘩,他心中不喜欢“主人”这种说法,也不明白何来这样的称呼,甘仪豢养死士不少,从未听过这两个字,那种像畜生qín_shòu般注定低人一等的感受让他心中不悦,可又无从反驳。
忘熙没等到他回答,只是想着孟千心有顾忌,又道:“这里似乎是个很热闹的地方,你怕在这里伞…”
“你只需要知道杀人,不需要知道杀人的理由。”孟千打断他。
忘熙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还会做别的什么?”孟千有些做贼心虚地问忘熙,不由得压低声音四下张望,生怕自己一回头就看到甘仪那张老态龙钟的脸。
“我只会杀人。”忘熙眼皮也不抬地说道,孟千听闻,表情更是古怪。
忘熙可料得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言语,就如同有人不相信在那片广袤的黄泉森林中还有一群非人非鬼非牲畜的尸体,他不想辩解,却是看着孟千的眼睛说:“你的主人不允许你这么做吧?”
“他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如今年迈反而胆怯,等胜利在握之时,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如果你一败涂地呢?——这句话忘熙没有说。
涧河谷本就是山谷地形,四周环山,若是不经过谷口守卫,少不得翻山越岭。
孟千以剑驻地,重重喘了口粗气,拭去额上汗珠,秋风扫过之时,那萧索的寒意深入骨髓,令他仿佛置身寒冬,将当年西北战地又是劳苦又是寒冷的情形再一次身临其境。他仰头望去,忘熙已停下脚步远眺烈日阳光下的漫山黄叶,身边另一人静默不语,陪同左右,分明是他带路,可这两人脚步却比他快上许多,便是他到了这等精疲力竭之时,忘熙连呼吸都没有一次粗重。
没有人催促孟千快快行路,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反思自己是不是一军之长,又或者不惑之年当真是老骥伏枥,他不由得问道:“黄泉森林中那些被伐倒的树木是你们干的?是那天大火焚林的时候?”
忘熙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歇息一会儿吧,晚些我们再走。”他的目光未曾自远处挪开,于阳光之下肆意地伸展身体,做着最简单的手脚活动,由于动作过于懒散无力,孟千不相信这是为了刺杀谁先活动手脚,倒像是单纯享受这阳光一般,连一边那个沉默的人也终于有了表情——即便只是微微眯起双眼。
“怎么会有人只懂的杀人呢?”孟千既是不死心,也是好奇地问道。
正在左右活动的忘熙停了停,转过头来看着他,随后没有任何情绪地扭过头去,听得孟千锲而不舍地说道:“再不济,你这般年轻力壮的,做点搬砖运粮……”
“搬砖运粮?”忘熙不解问道:“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孟千,他望着天上朵朵白云,于片刻思量之后告诉忘熙:“就是你双手抱起一件东西,从这处走到那处……”
“别说了!”忘熙突然一声暴喝,将孟千吓得冷汗涔涔,抬头只见忘熙脸色煞白,唇无血色,手指微微颤抖,可那个沉默寡言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不要说了……”忘熙深深吸入一口秋风的冷意。
“好,不说了……我们走吧……”孟千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双眼始终盯着面前两人,而忘熙似全无知觉地问他:“现在可以说你要杀谁了吗?”
“翻过这山,也该到了。那个人叫李长铭,是宁武军第七营营长。”
忘熙不明白营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