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华松要做华嘉良的书童，结果他在书童竞选中输给了从外边人伢子那买来的华阳，只能委屈做小厮，给少爷赶车牵马，自此华松就对华阳十分看之不惯。

华松当了小厮，也不影响他继续践行自己的使命。他时常引着小小少爷华嘉良玩乐，教少爷斗鸡斗狗，还给少爷讲些逞凶斗恶的市井传闻，致力于从方方面面带歪少爷。但少爷自有聪颖，天性纯良，跟着华松玩了一段时间就不再亲近他，更倚重同样好学上进的华阳——当初选书童时，自小不知父母是谁的流民华阳认的字，比自小平安长大的华松多的多。

华松书童也没当上，勾着少爷长歪的目的也没达到，看华阳更不顺眼。华阳这次挨打，就是华松悄悄向华大伯告的状。华大伯因此给了华松一些赏钱。

华松既得了赏钱，又让死对头吃了苦头，最近走路都是飘的，给华阳带饭也完全是一种施舍的态度，还。

叶苗苗自持是个成年人，不与熊孩子一般见识，但每每见到华松眯着眼睛鼻孔朝天大摇大摆走路的样子，都忍不住想打他，只能靠着努力回想华嘉良的样子涤荡一下受到污染的眼睛。

瞧瞧，同样是十来岁的小少年，华嘉良看着就赏心悦目，华松看着就令人生厌，晚上睡觉还磨牙打屁说梦话，人和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临近中午，华松还迟迟不见回来，叶苗苗虽然不想见华松，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再一次跳票的午饭感到悲伤。

还好自己机智，昨天从牙缝里省下了几块少爷带来的南瓜饼，虽然口感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真的饿肚子。

这日子过得真是心酸啊。

叶苗苗侧脸趴在枕头上，左手直直对着屋顶竖了中指。

009突然道：“你有饭吃了，华松回来了。”

果然，过了几息，就听见重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门便被使劲推开了。

叶苗苗一边开心一边难受，中指纹丝不动。

华松提着饭盒进门，外八字迈得跟天生长短腿似的。华松将饭盒重重墩在桌上，唤狗一样：“来吃饭了！”

叶苗苗不说话。

华松转身看到叶苗苗摆了这么个怪姿势，奇道：“你这是什么个怪姿势？怎么，嫌老爷只打你板子打轻了，还想再把手也折了？”

叶苗苗闭着眼睛道：“我这是在掐灵官诀，请祖师爷显灵，把这屋子里的牛鬼蛇神、脏东西都收拾了。”

比如引道雷下来把你这个脏东西劈了。

华松坐在桌前，给自己倒杯水，嘲笑道：“你这是从哪个野道士那学的？怎么，被打了顿板子终于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准备去当道士了？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就是当道士，恐怕也不是料子！”

叶苗苗在华松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小松哥说的什么话？我整日跟着少爷读书，哪见过什么野道士？我这是从书里看到的。倒是小松哥你正日好玩，朋友多路子广，见的世面也大，兴许在哪个地方见过？”

叶苗苗一席话既刺了华松不学无术，又反话讽他成日斗鸡走狗没个正行，但华松脑子估计还没有二两重，只当叶苗苗在夸他，当即面露得色：“这还用你说？”

叶苗苗没了脾气，心里默念不要和傻子生气，慢慢爬下床去吃饭。

因着臀上伤还没好，叶苗苗只能站着吃饭。午饭是荞麦馒头，配了一勺凉拌豆芽和一勺猪油炒的白菜，华松今天心情好，还给叶苗苗端回来一碗清澈无比的稀饭。

叶苗苗左手举着馒头右手夹菜吃，，稀饭摆在桌上，时不时俯下身子就着碗沿吸溜一口。

饭菜虽不丰盛，但叶苗苗肚子饿了，吃在嘴里也能下咽。

叶苗苗想着华松今日还算良心，结果正吃着饭，华松突然粗手粗脚地抖起自己的被子，扬起一阵灰尘，叶苗苗护着馒头躲了一下，稀饭和菜却全部遇难。

叶苗苗扪心自问不是个多么讲究的人，但是对着华松，再不讲究也得讲究一下——华松不爱洗澡干净，整天被子也不叠，就任着团作一团，每天回来便歪在床上，恐怕他被子上的灰都是陈年老灰，不慎吸入都可能中毒的那种。

叶苗苗看着剩下的稀饭和菜，里面多了些肉眼可见的小黑点，当时一阵恶心。

华松还在抖着自己的被子，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哪个妓馆里学来的小曲儿，叶苗苗听了两耳朵，只觉不堪入耳，忙躲到窗边背过身站着，三两口把剩下的馒头吃了，差点没把自己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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