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道法当真无惧无悔?”
萧昊回头看了他一眼,“三千生灭数,掐指又能算得几重,不过都是枯荣轮转罢了。既欲出尘世,入世又何尝不是修行。”
飞白于是恭敬稽首:“师兄说的是。”
这才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样子啊。
飞白心里有些惭愧,他自小入武当修行,自问也是天资非凡,师父也常夸他悟性尚可,但如今跟萧昊站到一起,却总生相形见绌之感。
他向来以为道心不拘于形貌举止,行事只图落个逍遥,但跟这自甘缚于尘网,却又纤尘不染的纯阳师兄比起来,境界却是差得太多。
“此地不宜久留,今夜还是另寻他处落脚罢。”萧昊瞧了眼满屋被拍昏的天命教弟子,平静道。
飞白立刻跟上他,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折回去在柜台摸索了一番,把萧昊那枚金叶子捞了回来,眯眼笑道:“师兄,身外之物虽不该执迷,行走江湖却还少不了,你可不能这么败家,不然清虚道长入梦也要提点你的。”
萧昊一阵好笑,摇了摇头随他高兴去。
这深更半夜,哪还会有投宿的地方,他们二人索性飞出了城,寻了处破败的庙宇,勉强休息了一晚。
天光乍破时,晨光熹微,暗香浮动。
萧昊睁开眼睛,拂去肩上微尘,缓缓站起身来。
飞白还睡得沉稳,他毫无防备的睡相着实让人感慨。武当掌门竟放心他这样下山来,心可真大。
萧昊踏出破庙的门,端身正立,双目垂帘,双手掌心向内于腹前相交,手鼻相平一躬身,正是标准的道家礼,“无上天尊,施主早,贫道稽首了。”
耳边响起清甜柔美的声音,若清风拂面,“好个俊俏的小道长!”
萧昊神色清冷,矜持道:“施主谬赞。”
单玉如坐在树上,把玩着纤手中一对玉环,轻声道:“下面可是纯阳真人?”
萧昊点了点头:“正是。”
“若早知道长是如此皓白风清的人物,妾身怎还会让那些粗人来迎。”她发出一阵娇笑,只盈盈俏立枝头,就足以倾倒众生。“此等人间绝品,真该早些亲至才是。”
单玉如是天命教的宗主,她收到线人消息,说武当秘密去接一位神秘传人归宗。天命教如今正和出云庵和武当派斗得如火如荼,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能容忍有人横生枝节。
派出去拦截的人全军覆没,单玉如被师兄解符狠狠嘲笑了一番,她便亲自来看看这刚出山的小道士能有多大能耐。
不过见了萧昊之后,灭口的想法就变了。
她同时也是阴癸派这一代的传人,可惜《天魔策》到了她这,中原魔门早就失了传承,因而她修习的功法与婠婠她们并不相同,是以采补之术提高自身功力。
对她来说,萧昊这样纯正的道胎,简直是跟魔种一样可遇不可求的补品,杀了未免太可惜,不如吃了进补来得好!
自古而今,大凡习武之人,都是努力以后天之躯进修先天之境,然而即便达到先天武者的境界,其上还有更为上乘的“本源之力”。
能懂得运用本源,成功踏出那“最后一步”的人,便能破碎虚空。
而若要将血肉凡躯内的本源之力激发、跨越天人之鸿沟,有两种截然相反却殊途同归之法,便是正道修“生气”的“道胎”,和邪道修“死气”的“魔种”。
魔门神秘的道心种魔大法,就是一种利用道胎和魔种超越生死破碎虚空的功法。单玉如修习的武学虽比不上道心种魔,但也有类似的借采补炉鼎来吸收功力的效果。
她看着萧昊的眼神闪闪发光,自觉无意捡到了一块大宝贝。
单玉如虽不久前在与慈航静斋言静庵的竞争中落败,但媚术之于她乃是看家本领,天下能抵挡她的魅力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而且尽管她修的是采补一道,气质却十分端庄,除去美丽皮囊,她一举一动都带着惹人怜爱的动人气息,不像是美艳放浪的妖女,而像是宁静怡人、温柔多情的佳人。
可惜萧昊实在已见惯了各色美貌女子,面对单玉如,除了抬眼一瞬对美色的惊艳,便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了。
“施主上门所为何事?”
单玉如翩然跃下,广袖阔袍,飘然若仙,“真人砸了妾身的小客栈,总该补偿一二。”
萧昊故作不懂,掏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遥遥递给单玉如道:“够吗?”
单玉如嗤地笑出了声,声如银瓶乍破,婉转似天籁,“真人耿直的有些可爱。”
她见过许多宗室弟子,黑白两道的顶尖人物也是遍阅无数,但像萧昊这样,见了她之后眼中却全无色念的,还是头一个。
清净无尘,冷而自持,简单立在那里,便带着飘然仙气。加上这小道长生得眉如霜刻,目若寒星,风骨似雪凝。
这样庄肃又纯白的人,简直不要太讨妖女的喜欢。
啧,那些白道中流砥柱们的虚伪假面她见了许多,此时却忽然觉得,白道什么不入流的人都敢称名门正派,真该让他们瞧瞧,这才是名门正派!
要说武当掌门老道能教出这样的人来,单玉如是不信的,纯阳真人和飞白道长气质相差甚远,师承恐怕尚待考究。
这人当真是武当弟子?
“道长如傲雪寒梅,令妾身倾心不已,可否同我走一遭,来我天命教赏花论道,当做赔礼?”论道倒是次要,能吃下这人大补的玄门正宗内功,才最让人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