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四日还是五日过去,花九已经恍然,每晚上她裹着被子数着床上摆着的香品青瓷瓶,然后困到不行的时候才自己不察觉地睡去,经常睡着睡着的时候就突然无比清醒地睁眼,以为会听到息子霄开门的声音。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息五爷和段氏的死报了官后,有仵作来验尸,却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息四爷不敢将两具尸体放在息家太久,毕竟是惨死不得善终的,他找了好日子,差人来支会了花九一声下葬的时间。
花九那天还是穿着素净地回府了一趟,她为人媳,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做的,尽管五房现在就只剩她一个人而已。
她想着以前段氏撒泼说,没人给她送终,还不就是应验了这话,象征性地在灵堂叩首后,花九面无表情,将讥诮掩于冷漠的外表之下。
息四爷估摸着能猜测出花九的性子,也不喊她送葬,他自己找了府里的后辈就将这事给做了,末了将下葬的地方跟花九说,眼见她只应了声,便也不再管她。
花九回了小院,暗香楼和香行会对上,处于下风,这时候去看了也没什么作用。
当天晚上,她困地眼皮打架间,又突然猛地睁眼,果然就听到了咚咚地敲门声,侧耳,是春生在隔着门问是谁。
她就耳尖的听到“行云”两个字。
不用春生来报,花九连忙下床穿上鞋子,连外衫都忘了披,奔出院子。
“夫人,放心!”行云一见花九那样子,便知道她担心什么,率先道了一句。
花九呼吸一窒,杏仁的浅色眼眸在黑夜中竟出奇的晶亮,她看着行云眨了眨,鼻尖就嗅到一股飘散的血腥味,“谁……受伤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发颤。
“夫人,别担心,公子一切安好,是小的出了点血。”行云笑了一下,伸手抚了下右手臂膀。
跟在花九身后的春生脸色一变,想说什么,随即她一下咬住自己的唇,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自家夫人和姑爷更为重要。
“春生,给夫人准备厚点的衣服,公子让小的带您过去。”行云说完,他呼吸就重了点,许是伤口疼了。
花九越发冷静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的放松下来,从心底涌起的便是一股疲惫,是殚精竭力的那种累,可她也知道事有缓急,“春生,给行云包扎,我自己去穿衣。”
行云也不推迟,春生上前,跟着他就往一边的房间走去,花九站在夜色中呆立了会,直到指尖都冷了才进屋拿衣衫。
息子霄从未觉得自己有这般想念一个人过,他看着花九在晕黄的提灯下走进来,衣衫翩然,脚下有暗沉的影子,一娉一婷,素白小脸虽无甚表情,但看在他眼底却是在暖心不过。
花九站在那,并不走近,两人之间相距丈远,她就轻了呼吸,微翘的唇尖有光点在跃动,“你……回来了。”
平淡的语气,不带起伏的波动,短短数字,似乎就道尽了千言万语。
“是,九儿,我回来了。”息子霄扯了下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他抬了下手,朝花九张开手心,仿若有夜风拂过,带着缱绻又缠绵的温柔。
花九扬起小而尖的下颌,视线从息子霄眉目缓缓打量而过,只才十多日不见,她突然就发现他似乎有瘦了些,狭长的凤眼末梢有疲,唇边也起了干涸的老皮,连冷硬的下巴都出现了青灰色的髯渣,那身衣衫应该还未换,带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血迹,整个人不复从前的fēng_liú极致,有沧桑压在他肩上,像是大山。
然后,花九走近,步伐稳当,但她当伸手触及他指尖的一瞬,不及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被拥入了怀。
“九儿……九儿……”呢喃的低唤攀爬在她耳边,声声入耳,声声听的她心生酸涩。
“嗯……嗯……”他喊一句,她便应一句,双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抱住那向来能给人安定的腰身。
有月挥洒,暗影浮动,融为一体的影子倾斜,静谧无声,倏地,便听有人声——
“公子,您改换药了。”天生低沉,有惑人的磁性,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少见这样的嗓音,但却能让人一听便再也不会忘。
花九在息子霄怀里的眼眸低垂了一下,她不动,待那怀抱抽离,只看息子霄指着站在游廊尽头,一玄色衣衫的女子道,“行云流水你见过,这是逐月,还有追星,一会都见见。”
浅淡眉目间有笑靥盎然,花九眼波流转,像冰湖之上烟雾萦绕涌动,她打量着那女子,只见她姿色清冷,面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像是开在冰水之中的幽蓝睡莲,“再说吧,怎不见凤静?”
花九这话才落,息子霄面色一下就不好,“静出了事……”
心中有不安划过,花九蓦地就想起以前息子霄说过的,除非静死了,又有不得不做的事,他才会以静的身份行走,那么静可是……
“凤静……要死了?”她问。
息子霄没说话,只是从刚开始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一下用力,都捏的花九生疼,“跟我来。”
紧接着,他带着她从逐月面前而过。
花九余光瞥到,逐月只低着头,让开路,从头至尾她只叫了息子霄公子,未招呼她这个夫人半点,更别提像行云一样恭敬有加了。
眸色微沉,花九收回视线,希望不是她想多了。
凤静的模样果然很不好,气若游丝地躺床上晕迷不醒,面如金纸,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