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系杂灵根，大约就是所有有灵根之人当中，资质最糟糕的那一种了吧。

她看着裴夙的眼神立时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这个男人，才是活生生的励志传奇啊！

以他的资质能成为现在这样“老祖”级别，道心之坚定，在修行路上所舍弃所付出的东西之多，只怕都是她无法想象的。

“加之我又是父亲和一个炉鼎女修生下的野种，这种出身，注定了不能和身为正宫所出的三姐相比了。她温柔善良当然不会去打压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眼的野种弟弟，只是对我不闻不问而已，我至今还记得她在家里受到多大的重视，她看我时候那种如同看蝼蚁一样的眼光。对她来说，她的眼内看着的就是更高更高的世界，而我们这些人，不管家族对她有多重视对她有多好，全都是不值一提的蝼蚁。”裴夙的脸色忽然渐渐冷厉起来，他哼了一声，“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么？”

林紫叶木呆呆的摇了摇头。

“家族全力培养的女修，爱上了我们家的仇人。”他笑一笑，“那个男人最初对她只是利用。他在成亲的那天晚上时候领着我们家的仇人血洗了我们全家……我躲在法器空间里无法控制的发抖，听着外头传来的惨叫声声，”他冷笑着，明明已经是上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当时的人和事，不是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就是已经不再在这个世界，“我是从那之后矢志复仇，这才开始走这条无情道之路。可是最可笑的是，那个女人最后居然还能原谅他！她将我们全族的血债忘在脑后，一心一意只有她心里的爱情。最后她甚至带着他一起飞升……”裴夙冷笑连连，脸颊上写满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林紫叶很煞风景的来了一句：“那你怎么没死？”

裴夙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叶儿的反应总是如此与众不同啊。

林紫叶能想得到那个女人的选择。

爱情大过天，便是灵素也是这样的女人——将友情亲情都抛之脑后，就算抛弃一切都要忘乎所以的追寻所爱，这就是她们不会改变的自我。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裴倩是噙着淡淡一抹笑容对她说了一个骇人的真相：“你知道在我父亲的妻子死前，她告诉了我一个什么真相么？”

林紫叶看着裴夙的脸色陡然变得极为惨痛：“你知道我三姐的灵根是怎么来的么？哈哈哈哈，其实她那副躯体，是我的孪生姐姐的！而她的母亲为了她，生生抹去了我刚出生的孪生姐姐的神魂，将她的身体夺去，用邪恶的法术做了夺舍，抢了她的身体还不够，还用她刚刚出生的，洁白无垢的灵魂祭炼灵油，用之于供奉，让刚刚夺舍的三姐能够顺利的借体修行……而我那个姐姐之所以后头能够气运参天，却是因为我的嫡母一共将十数个我的亲生兄弟姐妹刚刚初生的灵魂用之以供奉的关系。我之所以能够逃过，居然还要感谢我那差到没有作用的五行混灵根的属性！人心之狠辣之毒，竟至于此！”裴夙的眼眸里一滴泪水也无，只是那张脸，却因为极度的痛苦扭曲着。

林紫叶心生怜悯：只怕这个男人心里，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当初的仇恨。

“天道有常？天道根本就是个瞎了眼，什么都看不见的白痴！”裴夙冷笑着下了定论，窗外惊雷阵阵，眼看着暴雨将至，“如果天道有常，它所报应的对象就不该是我那个嫡母，而应该是那个占了便宜还卖乖，用一缕神魂夺了我孪生姐姐的气运，又还处处看不起我们的女人！可是她什么事也没有，她最后的结局比所有人都好。哪里有报应？哪里有因果？从那个时候起，我早就已经不相信天道。叶儿，对我来说，和它对着干才是我会做出的选择，而顺着它就是个懦夫。如果只能顺应天道，我最终也只会输在它手上。所以灵素再怎样气运通天也好，我会选择的，是你，也只会是你。”

末了的声音甜腻的醉人，裴夙甚至重新微笑起来，轻轻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林紫叶抚了抚额，看着他沉重的，缓缓的点了点头。

***

裴夙离去之后，林紫叶坐在房里，看着灵素深深叹息。

听过他对自己过去的剖白，她的确不必担心裴夙可能会看上灵素了——即使海枯石烂，这大概都会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吧。

只是知道了这个男人背后的故事，她对他的警惕心，却越升越高。她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裴夙会选择和她契约，这件事殊不简单。

她听得出来，有过这样惨痛的过去，裴夙对灵素这类的女孩子应该是深恶痛绝，可是同样的，也代表着他对飞升这件事的执念。

对他来说做出任何选择，他最后希望得到的都只有一个结果：飞升。

不论为了这个要他牺牲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裴夙的过去的确值得叹息，然而这个男人的心，却也一样，他心如铁石，无法温暖。

同样都选择了无情道这条路，可比起来，她的执念和她的坚决……都远远不如裴夙啊。

如果他能够成功走到现在这样修为的秘诀就是痛苦，那么对她来说，一定有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

林紫叶托腮，而这时候，灵素渐渐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