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自从经历了村民的事之后，行事更加偏于谨慎干脆，今天却大反其道。

荒川之主急躁道：“你不能这样下去！”

他又要抓不住她了，如同看见她被死咒击中，如同看见她在眼前化作血雾，如同……她每一次转身离开。

第109章 冰墙

咸鱼的意思, 江雪大致明白了, 只是她并没觉得自己哪里行为失常。

神器有一线, 他们谨守此线，时刻小心着不肯堕落。

江雪亦有自己的线。

她沉默片刻，对荒川之主摇了摇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夜斗不会妥协。”

江雪看着荒川之主，“你知道的。”

荒川之主心里发沉, 声音干哑, “你也不会。”

江雪颔首。

她足尖一点, 向后疾退。凭借灵力御空而行是在上个世界就已经领悟到的能力，此时她悬在半空, 大量神水从手背上的勾玉印记汹涌而出，将荒川之主紧紧围绕起来。

不同于围困夜斗时满地锋利的冰锥，神水所铸的墙光滑无比，寒意锁在冰墙内, 甚至不会令人感受到过度的冷意。然而很厚, 厚到即使荒川之主也无法用神力破开。

江雪转身而去。

随着她的走远, 黑暗中窥伺的妖怪慢慢涌出来, 向着冰墙而去。在接触到那光滑的冰面时，惨叫着落荒而逃。

江雪特意以神水铸墙, 怎么只会是为了困住荒川之主？

围拢过来的妖怪很快散开, 荒川之主枯坐冰内，苦于无法破壁而出。他全力施为的情况下，未必不能打破它。然而必定会反噬其主, 江雪不知是否已经找到夜斗。夜斗并非温柔和蔼的神明，两人交战中，若江雪有了一丝差错，结果很难预料。

此地僻静，基本不会有人来。即使来了，也无法看见彼岸的情景，对这偌大的冰墙真正视而不见地走开。

五内俱焚的滋味，荒川之主已经有太久没有尝到，久远到他几乎以为自己与这种情绪绝缘。然而自从与江雪结契开始，却是接二连三地在品味。

他手掌紧握成拳，江雪今日一意独行，夜斗若不肯松口，定然会引发一场死战。夜斗没有神社，无法进行换代，江雪却可以死后复活，而且她也没有神器拖累。

这场仗怎么看也是江雪的赢面更大。

然而任何事的影响都不单单是表面那么简单。

诚然夜斗似乎没有神社没有信徒，只是八百万神众中不入流的一个，然而如果是那样，他又是凭什么支撑到现在的？

没有信仰没有神社的神明，是非常容易消失的，夜斗一定还有没有说出口的底牌。

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根本无法预知。

冰面被敲了三下。

神水洁净无瑕，冻成冰后无比剔透。透过冰层，荒川之主看见了略微有些眼熟的妖怪。

那夜他陷入梦境，一目连等式神染恙，有一个式神堕落消失了。

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

荒川之主沉声道：“古笼火。”

古笼火白嫩的脸颊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活泼烂漫，极其可爱。“诶呀，这里封了什么东西？”

他歪了歪头，“是条丧家之犬呀！”

有了顾忌的地方，就无法在肆无忌惮。有了挂念的东西，就不可能超然物外。荒川之主早已经不是当初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被人类囚困于方寸之间，其狼狈可笑之处，古笼火自觉一句刻薄都已是嘴下留德。

荒川之主不发一言，隔着冰面看过去。一站一坐之间，他们本来是平视的，古笼火却觉得又被他蔑视了。

也不算非常令人意外。

古笼火想，无论大妖还是神明，总有这样令人厌恶的特性。仿佛他们是珠宝金玉，纵落到了污泥里，也永远不会和旁人一样腐朽。只待擦洗干净，就又是宝光烨烨，完美无瑕。

“你在等那个阴阳师回来放你出去吧。”古笼火坐好，一时间倒显得很乖巧的模样，然而看表情又让人觉得，这样的捣蛋鬼绝不会真的乖乖听话，“可是她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她被人围住了，那个人也会御使妖怪，不过不是阴阳师。”他托着腮，圆圆的脸看上去可爱讨喜，然而话的内容却和他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按照这边的说法，是叫做术士吧，还是术师什么的？”

“术师和那个浑身是字的小女孩，能变成禅杖的样子，名字似乎叫螭？”

荒川之主不认得术士，也不知道螭器是哪个，只能大致猜测是哪一位神明。

“不是很有用的神器，到夜斗手上还能做一把刀，但是在术士手里却只能做根没什么攻击力的棍子。禅杖那种东西……如果不是能够勾起神器的回忆，恐怕早就被主人丢弃了吧。”

荒川之主的目光陡然厉了起来。

“说起来。”古笼火摸着下巴，“跟着江雪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