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既然皇帝的一句话就能让母后死，那么，就让他说不了那一句话吧。

弑父，杀君！

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楚湛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同样因为低着头掩盖了她脸上的表情，让人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楚皇一直盯着楚湛的动作，看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她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势。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风险的皇帝，楚皇自然是知道情况不对的，但是他却仍然一声不吭的看着楚湛的动作，只是看着。

到底是个少年人，即使再沉稳，也不可能永远冷静的处理所有事情。那一个突兀又可怕的念头造就了楚湛一次可怕的冲动，她低着头默默的站立了片刻，然后突然动了。

在楚皇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湛突然暴起，一个箭步跨到了楚皇身边，然后随手扯过龙榻上明黄色的被子就盖在了楚皇的脸上。然后，然后用力捂住，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那下意识挣扎的身体上，手臂的力量完全用来捂住被子下的口鼻。

即使是垂死之人，挣扎的力道也是恐怖的，被子之下“呜呜”的挣扎声一直没有停过。可是此时此刻的楚湛仿佛红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完全没有了思考，只是下意识的用力再用力。死死的捂住，不留一丝缝隙，不给一丝生机。

渐渐地，挣扎的力道弱了下来，比曾经在沙场上勒死敌人时用的时间还要短。本已是病入膏肓的人了，纵然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不断，但体内生机断绝得还是会比一般人快上许多。

被子下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动作，僵硬的躺在那里一点儿也不动弹了。楚湛却仿佛没有回过神来一般，仍旧死死的捂着被子，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理智仿佛是在瞬间回笼的。楚湛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手下还死死的捂住的被子，恍惚间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大惊失色的从床上跌落到了地上。

许久，浑身颤抖，不能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这是他对楚湛的最后一次试探

ps：别以为楚湛无害，这家伙狠起来也不是人

☆、遗诏

颤抖着手揭开了盖在楚皇脸上的被子,不出意料的看见了一张青白的脸，瞪着一双突出的眼睛,死不瞑目状。

楚湛被就惨白的脸上更是面无人色，浑身都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让楚皇大睁着的眼睛闭上,却颤抖着停在了他头上方几寸处,再也无法落下。

这并不是楚湛第一次杀人,身为皇子，身为将军，她都不可能不去杀人。第一次亲手杀人是在十六岁那年和叶思羽偷跑出宫时杀死的刺客,一剑一个,抹脖子刺心窝,她也记不清当初杀了几个人。而在此之后,她上了战场，杀死了更多的人。

鲜血喷满全身，浴血沙场说的就是楚湛曾经的经历。什么样惨烈的死状她都见识过了，从最开始忍不住想吐，到后来的习以为常，让楚湛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铁石心肠了。可是今时今日，当她再次杀死一个人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面对他的尸体。

其实楚皇的死状在楚湛看来，其实还算是非常完好的了。没有身首异处，也没有肠穿肚烂，更没有碎尸万段或者被践踏成泥。他只是瞪着一双眼睛，脸色青白，死不瞑目。但是，无论她是否愿意承认，他是她的父亲，他是死在自己孩子的手里的，所以她无法面对。

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湛害怕外面的人起疑或者有事进来。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但此刻心慌意乱的她显然是没那个镇定能冷静下来细细思考了。所以她白着脸，抖着手将刚才楚皇挣扎时弄得凌乱的龙榻重新收拾好了。

再看一眼楚皇那大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楚湛咬咬牙，还是伸手去合楚皇的眼睛。出乎意料的，他那样一副死不瞑目的死状，眼睛居然很配合被合上了，而在这双眼睛被合上之后，楚湛惊讶的发现，原来楚皇的死状还可以被称之为安详。

强忍着满心怪异的感觉，楚湛把被子重新给楚皇盖好了，一如她刚进来时那样。然后看了看楚皇，又看了看地上的木匣和圣旨，重新跪回了原地，顺便在把那圣旨放回木匣里盖好。

仿佛掐着时间一般，楚湛刚做好这些跪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多喘上一口气，寝宫的大门外便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陛下，药熬好了，您该用药了。”

楚湛的心被这声音激得抖了抖，几乎忍不住跳起来了，随即却反应过来，那声音是龙腾殿总管刘昌刘公公的声音。她有些慌乱的看了看龙榻上的楚皇，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殿门，一边害怕刘昌推门进来了，一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一片混乱。

没有听到门内的声音，但作为楚皇数十年来的贴身内侍，刘昌的身份地位显然也是与众不同的。所以在再一次询问无回应过后，刘昌便自己推门进来了。

寝宫里仍然一片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随着刘昌越来越近的脚步，楚湛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太多的变化，但心底里却已经是慌乱不已了，她甚至觉得这死寂的寝宫内，刘昌走近的轻微脚步声正一步一步的踩着自己那不可抑止的狂乱心跳。

“咚……咚……咚……”楚湛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而刘昌也已经越来越靠近楚皇的龙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