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适么?”
“无事。”少年挣开西陵韶华的扶持,欲向佛室外走。
“拦住他!”
一个黑袍老者,端坐在轮椅之中,自观音像后缓缓现身,双目冷酷如刀锋。
白衣少年恍若未闻,依旧摇摇晃晃的向佛室门走去,西陵韶华欲要再拦,余光扫过某处,立刻僵滞住了,再难移开眼睛。
此时,黑袍老者也将视线投向了观音像前,死水般没有温度的苍目中,竟跳跃着兴奋饥渴的火焰。
枯枝遇血,寸寸逢春,一点点恢复到青碧之色。
凤神之血,当是如此。
咚――!
重物坠地声,打破死寂,西陵韶华猛地惊醒,才发现那白衣少年已自己栽倒在了地上。
------------
71.龙首血卫
午时将尽,秋阳正是明媚温暖,数行鸿雁自天边结群飞过,偶遗一两声雁鸣。
沧溟城外官道上,十余名轻骑正护着一辆纹饰华美的紫盖马车徐徐前行。
白茫茫的日光照进车内,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西陵韶华依旧是兰衣博袍、木簪束发,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他微微有些失神的望着道旁渐次退去的青木繁花。
半个时辰前,在那间昏暗的佛室内,他亲手揭开了那张设计精巧的面具,一个被刻意隐藏了十六年的真相,就那样血淋淋的展露在他面前。从容处事如他,亦惊骇到遽然失色。
这应是一场计划周密的行动,目的,就是要断绝楚人对凤神血脉的觊觎之心。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怕连制定计划的人都没有料到,那把用来取血的匕首,早已被抹上了特制的mí_yào。他敏锐的从那少年磕破的额角察觉出异样――伤处的血积而不流,的确不符常理。果然,他循着这丝破绽,很快发现了易容痕迹。
那mí_yào乃是西楚特有的七色曼陀罗制成,品种稀绝,一沾即倒,若是侵入血脉,药力可增十倍不止。他本做足了两手准备,若验血之后,神枝复活,药力之下,他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子彦;若枯枝难复,甥舅告别,子彦在驿馆歇上几个时辰,也不会令人生疑。
可惜,天意弄人,他万万没料到,阴差阳错之下,竟揭开如此憾人真相。
沧溟之行的所有谜团,都豁然明朗。连冷酷寡情的父亲,都难得动容,险些从轮椅中站起来,并当机立断、放弃了强制带走那个孩子的计划,而他也终于明白,那日在南山寺的佛室里,巫后缘何能那般有恃无恐,任他软硬兼施都不肯放低姿态。
灼灼日光,在眼睛里涣散成五彩斑斓的色彩。一时间,情景陡换,他眼前又浮现出另一幕,熊熊燃烧的佛室外,一身碧衣的阿鸾,轻轻翘起嘴角,将最后一支火箭抛到泼满油的窗棂上。她一双灵目,映着烈火,里面,没有丝毫恨意,却有比恨比怨更加强大的武器。
泷歌,原来,我们的女儿,已经不屑于恨我……
正闭目养神的黑袍老者察觉到车内微妙的情绪波动,哼道:“是担心那个替人数钱的小子,还是操心那个养不熟的丫头?”
西陵韶华难掩惨然,叹道:“父亲真能安心离开沧溟?”
老者目中逼出一道寒芒,气定神闲的道:“强扭的瓜不甜!将计就计、一劳永逸,方是上策。”
西陵韶华一震:“父亲不打算戳穿此事?这可是能让巫国朝堂大乱的绝佳时机。”
老者微露不屑,傲然道:“你记住,此后,这九州之内,再大的事,都比不上我西陵衍的外孙心甘情愿离巫归楚重要!”
西陵韶华自然明白这其中深意,却始终疑虑未消,道:“父亲棋高一着,孩儿佩服。只是,他毫不知晓内情,与风南嘉舐犊情深十六载,又身负国祚重任,怎会甘心归楚?”
老者自袍袖中取出那根化碧的枯枝,握于掌中,一点点攥紧,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巫启的心思,我也瞧出几分,他既蒙在鼓中,这出李代桃僵,我便陪他唱到底!”
说罢,他睨了眼西陵韶华,目光幽远深邃,语带警告:“此事,断不可泄露出去!尤其是对离恨天。那是一把不容易控制的利剑,只有用对了,才能不伤人。”
“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轻重。”西陵韶华藏住诸般复杂心绪,恭敬应道。
楚使驿馆这场大火起的突然,等彻底扑灭时,已至日暮。幸而楚世子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