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赢一双手覆在袖子里互相摩挲着，表情竟是说不出的得意。那天碰着了钉子后，他本以为展天墨不吃那一套，没想到短短几日便有这般重大的转折。包赢在赌场里听到这消息时，乐得连眉毛都笑弯了，等到展天墨将要启程回开封这天，立刻就来求见。

“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的。”包赢喜滋滋地在心里想着，跟着前面的衙役一步步朝后堂走去。

展天墨异常热情地开了门，道：“包老板又来了。”

包赢也开心的拱拱手，回礼道：“展捕头毕竟是个明白人。”

展天墨故意苦笑两声，道：“实在是苦无进展，只好找个台阶下了。”展天墨招了招手，随从便端过茶壶与茶杯进来，展天墨拍拍包赢的肩膀，道：“这回包老板来了，咱们泡的茶也得讲究讲究。”

包赢哦了一声，眉角也跟着扬起来，乐道：“想不到展捕头也从不爱喝茶，变得学会讲究了。”包赢脸上虽在笑，心中却骂道：“这玉面神捕也太没羞没臊。”

展天墨故意对包赢那句话听而不闻，已倒上一杯茶，递给包赢，笑道：“展某茶艺不精，还请包老板品评品评。”

包赢应了一声，客气地接过那杯茶，凑到嘴边啜上一口，忽然觉得一股臭味在口中散开，一阵恶心从头麻到脚，嘴一开，茶水就倒灌了进来，这一吸一呛，嘴里的茶哇一下就吐了出来，伏在桌上直咳嗽，鼻涕眼泪齐流。

展天墨皱了皱眉，问道：“包老板这是怎么了？”

包赢平时和气的笑容此时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怒容，骂道：“这什么茶？”

展天墨伸手去揭开茶壶上的盖子，道：“包老板怎么不自己看看？”

包赢用袖子抹了抹脸，才探头去瞧茶壶里的花样，只见茶壶内一团如浆糊般的东西附在茶壶底部，上头的茶水飘着一层混浊的颜色。

包赢皱起鼻子，苦着脸问道：“这什么玩意儿？”

展天墨笑了笑，道：“这是包老板上次赠送的茶叶。”

包赢整个人都快跳了起来，呼道：“这是茶叶？这怎么能是茶叶呢？”

展天墨耸耸肩，故作无知地道：“这怎么不是茶叶呢？这壶便是包老板上次千叮咛万交代，要展某不妨再考虑考虑的茶叶。”

包赢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身子一震，脸上像是被抽了鞭子似的，颤声道：“这……这是……”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会这样糟蹋钱财。那一捆十张的五十两银子，总共是五百两银票，泡成了一壶恶心的浆糊墨水，还被他喝到了肚子里。包赢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举手摔了杯子，扭身就走。

展天墨忍不住笑了，笑得十分好看。

片刻后，一辆马车从衙门出发，开过市集，开过长桥，却在计家门前停了下来。计嫣华被一家子的人送到大门前，她的脸上既显不出哀伤，也没有喜悦，平静地如同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随着展天墨一同上路，是计嫣华主动提出的要求，省去了迎娶、嫁妆等繁复的事情。

她是不是怕他突然回来？

马车继续跑了起来，出了扬州城，直往开封而去。计嫣华与展天墨两人在马车内对坐，展天墨偶尔会瞥一眼计嫣华，却不是以一种欣赏新娘子的眼神，他的心在乱，那种难以言喻的直觉，依然在心里翻腾。片刻后，展天墨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计展两家已成了亲家，剩下的事，也许都不该问。

计嫣华听见展天墨的叹息，轻轻的、低声的问了句：“展家二公子，是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