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的一生，有两件最为遗憾的事情。

一就是身为东玄皇朝的帝师，自己灰灰湮灭，却留下来一堆烂摊子。

据他所知，格物致知院覆灭之后，面对仙盟，东玄皇朝独木难支。

东玄皇朝的根基太学宫被迫闭宫，发下几乎无法破解的誓言，永不出世。

圣皇轩辕治，昭告天下，识人不明，启用妖人为仙朝帝师，从此退出朝堂。

直到现在，那个从古时走来的绝代仙朝也没能缓过气来，一直在修养生息。

二就是……

李景心中一叹。

二就是他再也回不去姑苏卓氏的碧波潭了。

“长青，飞扬，以后等我们老了，就隐居在碧波谭，每日耕作，日升而起，日落而息。”

阿姐的娟娟细语，犹在耳边！

他还记得，他身死的当晚，魂魄孤苦无依的四处漂泊到一处酒馆。

“李长青死了！”

格物致知院大围剿刚刚结束，未及第二日，整个修行界都在沸腾。

比之当初战火蔓延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格物致知院啊，将修行界带入了充满恐慌的未知歧途之中，终于还是消亡了。”

无论是世家玄门，还是山野散修，人人都在议论这次由八大仙山率领，大小百家参与混战的围剿活动。

“好好好！果然是大快人心！手刃长青圣君的是哪位名士英豪？”

“呸，忘恩负义，丧心病狂的李老魔也配称为圣君！”

“还能是谁，他师弟，与他同列十二圣君的飞扬圣君，卓飞扬呗。”

“由耀仙宫，清贫仙道两大魁首带领打头阵，云梦江氏、兰陵金氏、姑苏卓氏、清河聂氏四大豪族压轴，把李老魔的老巢格物致知院给端了，飞扬圣君更是大义灭亲，手刃此袅。”

“哪怕李老魔身为皇朝帝师，东玄皇朝这样古老的国度，在整个修行界面前也显得有些渺小啊！”

“我得说句公道话，杀得好。”

立即有人抚掌应声：“不错，杀得好！要不是姑苏卓氏收养他栽培他，他李长青一辈子就是个混迹市井的庸徒，凭他也配位列十二圣君。”

“原先的卓家家主可是把他当亲儿子在养，他倒好，公然叛逃，残杀卓家大小姐，与百家为敌，丢尽了姑苏卓氏的脸，还害得卓家几乎满门惨死，什么叫做忘恩负义白眼狼？这就是！”

“卓飞扬居然就让这厮嚣张了这么久，换了是我，当初李长青叛逃时就不是只捅他一刀，而是直接清理门户，否则他也没机会做出后来那些丧心病狂之事。对这种人，还讲什么同门同修青梅足马的情面。”

“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的啊？李长青不是自己修炼邪术遭受反噬，死在自己研发的邪器之中？！”

“哈哈哈……这就是现世报。我就想说了，他弄出来的那些邪器，最后终会应验在他身上，活该！”

“话是如此，但李长青的确天赋绝伦，设计出仙网，这才有资格被列为十二圣君之一，被尊为长青圣君。”

“什么仙网，迷惑世人，完全就是邪术！没看到最后都被反噬了么！”

“东玄皇朝也是时运不济，居然偏听偏信任用其为皇朝帝师，如今被各大仙山施压，听说被迫摧毁了李老魔留下来的好些邪器，还发下永恒誓言。”

“哎，此次围剿，若不是飞扬圣君依据李老魔的弱点拟定计划，成功与否还难说勒。你们可别忘了，李长青手上有什么东西，当初北漠三十六古脉，拜火圣教都在他手上吃尽了苦头，多少城池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果真丧心病狂！！！”

“他死之前毁掉了罚天舰，倒也算积了点阴德，否则留下那鬼玩意继续贻害人间，更加罪孽深重喽。”

“罚天舰”三字一出，突然一阵默认，似乎都在顾虑着什么，想当初那可是悬在所有仙山世家头顶上的利剑！

片刻之后，一人感叹道：

“哎……要说这李长青，当年他也是仙道之中极富盛名的世家公子，并非不曾有过佳迹，少年成名，拜火邪教一战，更是居功至伟，当时何等风华绝代，究竟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姑苏卓家，一门双圣，飞扬圣君卓飞扬、长青圣君李长青，当初是多么的门槛高筑，风光无二！

话题转移，议论声又纷纷然起来。

“由此可见，修炼终归是非走正统路子不可，邪魔外道，一时风光无限，好像很嚣张了不起？嘿，最后什么下场？！”

抛地有声：“死无全尸啊！”

“也不全是修炼之道害的，归根到底还是李长青此人人品太差，天怒人怨。”

“人品嘛！这倒是人者见仁智者见智，听说在东玄皇朝境内，还有一些平民在歌颂这李老魔的丰功伟绩，当真不可理喻，李长青的邪器一途，差点将整个修行界带入歧途，被称为千古罪人也不为过！”

当时他身死后，魂魄已经浑浑噩噩，这是他的魂魄在飘荡的时候接收到的最后信息。

是非对错，他已经不想去追究，卓飞扬对他的恨，永远也不可能改变。

无论如何，阿姐都是死在他的手上，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时的那一幕。

阿姐的血不断的顺着他的手流下。

“长……长青，阿……阿姐不怪你，快……快离开这里返回东玄皇朝，别让飞扬看到！”

李长青已经陷入呆滞，根本听不清怀里的女子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