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的日子一如从前的平静，然而程晚如知，撕开这场平静，其汹涌或许是她无法承受的。

狩猎之行，天祁教如何能逃过京畿卫的耳目潜进林中，又是如何能拖延御林军前来救驾的时间，这程晚如想不透，亦不敢深想。

这日午睡才起，云鬓微乱，眉宇间睡意仍在，那双盈盈秋水含着一丝慵懒，颇是风情，只听得一声通报，还未完全清醒，便见着明黄龙袍气宇轩昂的皇帝走进来，看着她懒洋洋的斜靠在长榻上，略一挑眉，眼神翻涌如潮水，很快却又恢复深海平静。

程晚如有一丝慌乱，站起了身子，正一正衣襟，行了一礼，；皇上。；

皇帝上前包住她的手，将她按在榻上坐好，随后也坐在她身边，笑道：；朕本想晚些时候再过来，但不知为何今日念你念得紧，这般想着便不由自主过来了。；

一番话说得深情，程晚如险些也要信了，但看到他那双含笑的眼睛，眸底深处是她习惯了的算计，定一定心神，浅笑回道：；皇上操劳国事，应要多加休息才是，还来到臣妾这里，臣妾罪过。；

皇帝按住她的唇，温柔道：；朕来这里，便就是休息了。；

程晚如默然，嘴角仍浅浅挂着笑容，正巧镜儿奉茶进来，程晚如便起身从她手中接过茶盏，递向皇帝，；皇上请用茶。；

；爱妃有心了。；皇帝接过茶，不顾滚烫，大喝了一口，转而放下茶盏，挑眉睇她，笑意不减。

程晚如低下头，每次与皇帝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警惕与惧意，警惕他字字句句的意味深长、惧他带笑却又暗藏冰凉犀利的眼神，他的心藏得很深很深。

忽然听到一声叹息，程晚如愕然抬起头，皇帝表情温和清雅，如炎炎夏日吹来凉爽的风，他伸手沿着她的黛眉，抚摸至白皙的脸，指尖感受到那柔嫩的触感，仿佛在心弦上也被触到了，连忙敛下不该想的，然后低声道：；爱妃是性情本就清冷，还是独独面对朕的时候如此？为何……朕感觉不到爱妃就在朕的身边呢？；

程晚如暗自调息，平复跳跃厉害的心，听到他充满诱惑的话，她不禁轻轻扬眉嘲讽一笑，感觉不到她就在他身边？那是因为，他并未将她当做寻常妃子看待，但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她只微微一笑，转目看他，柔柔道：；臣妾性子便就如此，还望皇上莫要见怪。；

；是吗？；皇帝再次质疑，眼底微光一闪，有趣、有趣。她刚才那嘲讽的表情虽是转瞬即逝，但他一直留心观察，怎会看不到，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了。

程晚如温顺地颔首，皇帝却轻嘲一笑，道：；朕难以想象，爱妃脸上的喜怒是如何，爱妃在朕面前无须一防再防，你既进了宫做了朕的妃子，朕只会更疼你爱你，爱妃还要为自己保留什么吗？；

程晚如怔怔看他，心底却早已一片清明，原先他待她的态度尚有一二不明，但自从狩猎回来之后，他便愈发的柔情相对，若说是因为那一瞬的出手相救，是决计不可能的。

低头拨弄手腕清透的玉镯，那点点冰凉，丝丝沁入肌肤内，横生出几许凉意来，这六月的天，竟是如此感到凉风瑟瑟，她轻言道：；臣妾从未防过皇上任何，臣妾也知，皇上是臣妾的夫君，不会害臣妾的。；

；夫君？；皇帝轻轻咀嚼这两个字，忽然笑开了，妖孽一般的俊脸闪过复杂，边又道：；除了皇后，倒是第一次听到有嫔妃说夫君二字。；

程晚如浅笑着，他是后宫嫔妃的夫，而她们却都不是他的妻，他的妻，是那昭阳殿尊荣无上的皇后，只有她才有资格自称为妻。有一点苦涩涌上喉，纵然她踏进这个深宫内苑已打算将心埋藏，以为只要不去在乎不去上心，那么就算皇帝是她的夫君、就算她不受宠爱，也不会伤到自己，她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她二九年华，对人世，仍旧抱着希翼，她亦可望此生能找到与之携手白头之人，仅仅只是奢望。

皇帝突然道：；从狩猎场回来这几日，朕心中一直有个疑团久久不散，希望爱妃能为朕一解疑惑。；

程晚如倏地抬头看他，微微眯起凤眸，浑身警惕顿起，他要问什么？回来这几日，相处时他的话虽若有若无的质问，但极少这样正面对谈，今日是为的哪般？还是……终于忍不住了？

只听一声低沉的笑声，皇帝意味不明道：；爱妃在朕面前似乎极喜欢神游太虚，不知是什么能够令爱妃对朕的话毫不在意呢？；说罢还一副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的脸庞。

程晚如一惊，忙起身跪地，声音轻柔，道：；臣妾不敢。；

；不敢？；皇帝声音低哑而舒适，道：；爱妃适才一眼不瞬看着朕，眸底深处却并没有朕的影子，不知爱妃指的不敢是何不敢？；

程晚如暗暗咬牙，皇帝又要故技重施了么？如她初进宫时的借机惩罚？她不敢掉以轻心，身子一俯，道：；臣妾只是想一睹龙眼，却又慑于皇上威严，是以眼神闪闪躲躲叫皇上心生误会了。；

忽然感到一股重力将自己向上托，她借力站起身，皇帝收回手，神情恢复清冷，闷哼一声，；你倒是牙尖嘴利的很，莫不是还在怪朕从前对你的种种？；

程晚如不知如何回答，垂了眼讪讪不语，皇帝也不再与她客气，直接便问道：；朕很好奇，那日在林子中，朕与天祁教主交手，彼此伯仲不分，纠缠了些时候，但爱妃与天祁教主交手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