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目光一路跟着她上楼，待毛霖雨到了他身边行着礼，咳了声，和蔼一笑，只让毛霖雨唤自己陈老便是，躬身请了毛霖雨入屋。

屋里檀木桌，香玉兰摆在桌上，毛霖雨警惕地抱紧阿白。陈老和善一笑，对着白狼眯起眼睛，半晌沧桑道，“老朽活了这么些年头，见过的奇事不少，灵草甘愿以身为引换命救来的人，倒是第一次见到。”

又是一声重重咳嗽，毛霖雨不知如何应对，陈老却是摆了摆手，眼皮子垂下来，露出点疲态来，“想来你也听闻了城中传言，只是——这流言可不可信，姑娘应该是明白的。洛府的确不缺厨子，可二爷那儿的确需要个识灵草的能人帮衬。小姑娘要是有这心，今儿这选拔也就到此停了。”

毛霖雨抚着阿白的手指顿了顿，低下头，轻声道，“谢过陈老。”

她答应地很干脆。只是第一眼见，她就能感觉到这老人决非常人，而陈老指给她一条明路，不管如何，她都是要过去的。

陈老似是想叮嘱些什么的，只是打量目光在白狼额顶转了个圈，又收了回去。阿白对毛霖雨以外的人总有些排斥，对着陈老更是目色不善，眼里蹦着凶光。可惜没了昔日摄人的风采，如今这一瞪，倒显得它有几分可爱来。

陈老并未介怀，叮嘱好些事情，吩咐人带了毛霖雨领往洛府。楼下诸人则忿忿散开。

毛霖雨并不知道自己所去的是什么地方，只是经过翠嶂山时多看了两眼，觉得那一山翠绿很是赏心悦目。

等到了洛府，来迎她的有好些个奴婢，为首的穿着格外富贵，头上金簪富气得很，年纪颇大，像是个主事的，自称是宁姑姑，领着毛霖雨进了后厨。一路上下人都对那雪白小兽频频瞩目，没了利齿的阿白对他们恶狠狠张牙舞爪，不仅不吓人，反倒更像一团炸开的毛球，引得好几个路过的都笑出了声。

宁姑姑显然是个大小事都管束的很好的厉害女人，只一声咳，那些个下人便又敬又畏地止住了笑。她见了毛霖雨始终不下了帷幔，也不曾多问几句，想来是得了陈老说法，任由这位女厨子作为。

只要能给她家主子把隐疾治好了，那都是好人！

也亏得洛离轩药疯一行人不清楚底下人是怎么想的。若是知道一向手腕厉害的宁姑姑对他也是这么想法，洛离轩免不了被药疯狠狠嘲笑一番。

毛霖雨不多事，只细了心去听，倒也没从别人口里再听来什么有用信息。到底是个有权势的府邸，底下人又被管教过，不像城外普通百姓多嘴多舌。宁姑姑把人领到后厨，一屋子肉食，素菜不见多少。更令毛霖雨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个食材里还有好些是助男人那事情的。

宁姑姑对着毛霖雨细细嘱咐道，“二爷嘴挑的很，你做菜时可得细心着点，别叫他尝出里头搁的那些草药。这几日府上都忙着应付将军回府前的安排，二爷许是没空见你，可你总归要好好做着活，别叫宁姑姑为难。”

毛霖雨轻声应了。宁姑姑对她安静性子很是满意，又额外多叮嘱了几句，“你要是有心想在洛府做下去，就听宁姑姑一句劝，少去侧院那儿，那位高小公子可不好对付。”

高小公子？

那宁姑姑也不再多说，只是吩咐毛霖雨平日里少说话多做事，若遇上给高小公子做吃食时别放蘑菇，又安排人在毛霖雨房里给阿白做了个暖和窝，安排妥当后便离开了。

阿白今日总算得了地方好好休息，执拗地不肯进窝，一个劲地往毛霖雨怀里拱。

毛霖雨原是喜欢抱着它睡的，可一想到先前阿白嘶哑磁性的声音，分明是个成年男性，心里便有了些膈应。不顾阿白如何委屈，坚决将它抱进那团铺了软锦的小窝里。

兀自梳洗一番，再看镜中金眸美人儿，毛霖雨叹了口气，熄烛睡下。

夜里冷清清，月光明亮皎洁。阿白金眸望着床上青丝散乱、陷入梦境的毛霖雨，呜咽一声，很是委屈地用尾巴蜷住自己，孤零零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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