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柳河畔，此刻本应处于茗香阁楼中的青楼姑娘却和当朝献王爷相对站在灯火通明的河岸一旁。

眼前的人他是之前出现在茗香楼中那位英俊的儿郎，也是当朝的献王爷，那是自那次争吵后他的第一次出现“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姑娘若与皇族有什么恩怨，还请……”

“你当我是这样的人？”吴茗深深吸了口气，神色间透过一丝淡漠的气韵。

下一秒，这位姑娘却对着献王说出了一句谁也预料不到的言语“我喜欢你。”

献王微皱眉角，眼光从吴茗身上一扫而过，神色中带着一丝漠然。

吴茗见到仿佛能够猜到对方下一秒就要说出那辱没性的言语，她抢先说出了话语“我若为了你的身份，当时就不会给你说我是个罪人这样的话，那日我之所以被你救，是因为当时为了祥祥停下了步子，所以才会……”

献王的神色一动“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救你”

吴茗抬头看向献王，眸中存了些许希望“殿下可知道江湖与皇朝本为一体？”

献王未曾点头，也未摇头，只淡淡道“一年前带走献阳那日，长宣公主派了线人在红水楼中，你可明白？”

吴茗一怔，却听献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要说的意思，你是打算所有的一切和我说明白？可是吴茗，我不喜欢你，也不像我那日说出的话一样讨厌你，我这辈子的愿望不过是保护献阳不受到伤害而已，至于其他的东西皇族的身份自会施加在我身上。”言罢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远处。

那一瞬她似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隐忍，似是抓住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但她明白，自从红水楼外与他的相见，她爱上了他，彷如宿命的相逢一般。

茗香楼厅堂中的人大多都因吴茗姑娘的离开而三三两两的散了，此刻隽娘正在楼阁中等待吴茗的归来，一切分明还是原来的模样，却仿佛因为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变得不同。

梦境中仿佛回到了明昌四年那个寒冬，是父亲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

“云卿，是父亲对不住你，我一辈子做过的惟一有过失的事就是为了照顾你祖父放弃尊严逃命，但是为父不后悔，此为孝，孝之后便是忠，太子于为父有知遇之恩，父亲曾许诺此生只效忠他一个人，所以即便当今天子是明君，我也依旧不会归顺，云卿，人这一辈子，必须重视承诺，并且守护这个承诺，只要达到这个，人死而无憾。”

那时父亲说如今的天子是个明君，所以即便是贬谪官籍没为奴自己其实从未恨过那个本应是‘杀父仇人’的皇帝，即便是最初不懂事的时候，只是很讨厌皇帝，是他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可是失去的终归是失去了，真正害死父亲的是他为人‘忠’的立场，他效忠先太子，所以至死方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正如当今的天子刘韬，他的立场使他不得不推翻自己的兄长，不得不绞杀如父亲一般的英豪。

这辈子最不耻的事约莫便是母亲，为了继续活下去苟且偷生献身沉旭阁，只求沉旭阁庇护，也许是父亲的影响，吴茗一直觉得人可以活着，却不能没有尊严的活着，正如人可以死亡，但若没尊严的死亡，那便太可怕了。

转眼寒冬已过辗转到了上巳重三节，曲水旁聚集了许多的男女佳人，抬眼望去皆是人群，望不到边际，吴茗找不到去处，却也不想回到来处，就这样随着人潮无理由的前行着，正是百般无奈之际，耳旁恍若传来一声声的‘姐姐……姐姐’

吴茗想，许是谁家的妹妹在呼喊自己的姐姐罢了，遂放过不再去管，谁知那声音却愈发的近，近到她不得已回头查看叫‘姐姐’的那个人，吴茗凝神向着后方看去，正看见一高一矮的一双兄妹，正是那位‘妹妹’在呼喊着自己，见自己也看着她，她连忙松开了哥哥拉住自己的右手，远处依稀能够看见那位‘哥哥’焦急的眉头和快速跟上的步伐。

待近了，吴茗这才反应过来，轻声对着两人就要行礼，却被那位‘妹妹’扶住，她脸上闪过如同春日般的灿烂笑容“今日我和兄长是偷偷跑出来的，听说上巳节曲江一旁可热闹了。”

那是印象中同献王的第四次相见，也是和献阳公主的第三次相见。

自那次在何柳边的谈话，献王身上仿佛少了许多对自己的敌意。还未来得及打上招呼，献阳边拉着吴茗向前方人潮中走进去。

身后传来献王深沉得独特的声音“爰爰，你小心一点。”言语间皆是对妹妹的宠溺。

吴茗不禁出声问献阳“殿下为何叫王爷兄长而非皇兄？”

献阳一笑“这个很奇怪吗？可是为什么要叫皇兄呢？”

献王不知何时也跟着挤进人潮，眉间有一丝对周围人群太多的厌恶，也有深深的无奈，他看着献阳低声对吴茗解释道“她一向这样，宫中叫父皇从来都是爹爹。”

那时吴茗想，也许正如一个高贵的皇室公主，为何要叫自己一个风尘女子姐姐一样吧，她看向献王，也许这也是这个男子甚至皇帝陛下为什么如此在意公主的原因，当一个人毫无条件，毫无目的的一昧对你好，时日久了你也会想着去会以对方哪怕是一个笑容吧。

“姐姐，我们去那头河边看看。”献阳再次开口话说间又将吴茗一昧拉走。

献王投以吴茗一个抱歉的笑容，随即又挤过拥挤的人群跟上自己的胞妹。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