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向晨发现不对就立马准备逃走，身子扭着，因此那一箭并没有射准，而是擦着他皮毛过去，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猎狗们就是跟着这气味找他。

但庄向晨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那道伤口在奔跑中越撕越大，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很快他就会血液流尽而死。

今天，当真是天要亡他们野狼夫妇？庄向晨苦笑着想，也不知道俩儿子没了爹妈，到底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唔，也许这里也是一个书中的世界呢，也许不是他的，也许主角正好是他家小孩儿……要不然他家小孩儿怎么那么聪明呢？教什么会什么……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庄向晨失血过多，原本已经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此时心里猛地一振！

水！对啊，血有气味，会留下痕迹让猎狗们找到，那就下水！

他果断地跳进了水中。

初春时节，冰还没有化尽，水里冷得刺骨，庄向晨一下去就开始抽抽。但好在流动的水也确实带走了血腥味，低温也使得他的伤口暂时不再流血。他衔了根芦苇杆子没入水中，不一会儿追过来的猎狗在河边吠叫，但就是找不到他到底在哪。

很快，猎队的人也追了过来。

有人大声嚷嚷：“狼呢？狼在哪！”

“是不是掉进河里了？”另一个人回答，“血迹到了河边就断了。”

林猎长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上的狼血：“哼，只怕不是掉进去，是主动跳下去了吧。狼这种东西……猴子都没它狡猾。”

“那我们现在……”

“走吧。”他冷笑，“要不你跳进去找？”

问话的那人看着漂浮着碎冰的河水打了个哆嗦，知趣地不再说话。光是穿着这么厚实的衣服站在这河边就已经够冷了，还跳进去？一条老命都要给他去了半条！

一行人换了个方向继续搜寻猎物。

庄向晨这才是真的“一条老命去了半条”，他缩在河底，只能暗暗在心里祈祷这些人不要往他藏两个儿子的地方走，两个儿子乖乖的不要从树洞里出来，等到晚上猎队一定会离开，就算是不离开也会生火，更不会在黑暗的树林里乱转，那时候他就能悄悄地回去找他的两个小崽子了。

现在还不行，血迹会变成狗鼻子下的指路明灯，他的出现会给儿子们带去危险。

庄向晨试着从水中浮起来，身体一动又是血弥漫开来，他强忍着冰凉和疼痛爬到岸上，原本已经有了些暖意的春风这下子成了刮骨的刀子，一下下割得他生疼。

他躲在一处灌木丛里，静静地等待黑暗降临。

今天的日子过去的格外漫长，庄向晨几次差点睡过去，又强撑着醒来。夜幕总算是降临了，细细的虫鸣声响了起来。

太好了，庄向晨心急如焚，趁着夜色往树洞的方向赶。伤口处还是很疼，但在刻意小心的情况下，出血量已经不大了。

树洞周围安安静静的，就像是没有任何活物存在。

庄向晨心里一跳，赶紧上前去。干草还是他临走时的模样，小孩儿抱着小狼崽子蹲在里面，小短手抱着小狼崽子的嘴，不让它乱叫。

“呜呜。”乖儿子。庄向晨欣喜地凑上去，正准备伸出舌头舔他们，突然想起来自己落了水，浑身冰凉，就又退了回去。

“嗷呜——”小狼崽子可不管那么多，赶紧地凑上前来，结果被父亲身上的湿毛冻的一跳。小孩儿也想挨过来，庄向晨赶紧阻止了，重新把他们塞回去。

“呜。”老爹去给你们找吃的。

白日里有猎队大杀特杀了一番，血腥气弥漫在林间，晚上压根就没什么动物敢出来。母狼死了，庄向晨自己身上又有伤，俩儿子也还小，不敢跑太远，又冷得四肢发颤，直到黎明时分才逮到一个□□。

他不禁有点囧，这妥妥的灰太狼的节奏啊！吃蛤蟆过活什么的。

然后就又想到母狼，笑意一下子就没有了。

昨夜里这时候，他们还一家四口窝在暖和的山洞里，他负责挡风，母狼整个蜷起来，用腹部最柔软的皮毛把两个儿子包裹在里面。山洞外的石堆里就是他给二儿子养的“奶牛”们……

对啊，“奶牛”！他的石堆为了防止“奶牛”逃跑，不仅垒得严严实实，就连顶上也盖着石头，确保完全封闭。反正石头与石头间总是有点儿缝隙的，也不怕里面不透气。

第7章 林中野狼（五）

庄向晨回去安抚了一下两个儿子，就又回到了原来的家附近。

静悄悄的，没有人，没有猎狗讨厌的气味，也没有生过火的痕迹。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庄向晨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绿油油的光。

狼是能夜视的，他看到自己的石堆似乎并没有被人损坏。庄向晨靠近过去，脑子里胡乱地转着各种恐怖片里的镜头，什么石板一开里面其实蹲着的是一个猎人啦，从里面爬出一大堆头发啦，里头别的没有全是血啦……

他感觉头很晕，大概是失血又落水的缘故，连幻觉都出来了，以前他明明不怕鬼的。

或者，以前是因为还有母狼和小崽子们在这里。

他实在是一个很恋旧的人，小时候什么玩具啊书啊的都舍不得扔，长大了分家的时候，还花了整整一百二十块请车来拖。被认得的人笑话了很久。只可惜随着他一死，肯定也都和这几个月来的生活一样，成了生命中剩下的“旧物”，永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