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那三个字落入她耳内，就如细小的雨滴落入池塘，入水时明明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却在片刻后掀起一阵滔天的浪涛。

花千骨口唇哆嗦着：“杀，杀……”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绵绵的，脑子里像着了一把火，烧得她想大叫，又想要痛哭。

秋练早就严阵以待，用力按住她肩膀，声音仍然低低的：“噤声，小心惊动了你师父！”

“师父？师父……”花千骨深深呼吸几下，尽力控制自己，眸光逐渐清明起来。

眼见花千骨的情绪迅速平复，秋练眼中闪过欣慰的光芒，简单道：“我在屋外设了结界，咱们在这里说话外面的人是听不到。不过这里毕竟是绝情殿，你师父修为太高，难保没有万一，所以你千万不能乱。”却没说白子画刚才就在外面的事。

花千骨听着，神色中虽还有些焦急，气息却愈发稳下来。她定一定神，学秋练的样子将嘴凑到秋练耳边：“杀姐姐现在怎么样了？”秋练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尚且那般谨慎，可见有多么忌惮师父，花千骨凛然，声音低到几乎微不可闻。

“长留海上那日，你身上的洪荒之力四散而去，杀阡陌便即苏醒。他一苏醒就马上赶来找你，只不过你们没见上……”

花千骨缩缩脖子，明白了秋练话中未竟之意，那时自己已经魂飞魄散了，自然是“没见上”。

她怯生生伸手去拉秋练衣袖：“那……后来呢？”

秋练横她一眼，看着她声虚气短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放缓了语气道：“后来他知道我有法子救你，曾邀我去七杀殿，我没有同意。”说着，秋练有点懊恼：“这些日子事情太多，那个小鬼头又突然来了，我都忘了跟那边说一声，也好让杀阡陌知道你没事了。想必他等得着急，今日索性直接过来打听你的消息了。”

“什么，今日？那……”花千骨睁圆了眼睛，立刻信了。回想以前，杀姐姐就曾几次来长留找她，还有一次趁着师父出门，他甚至直接闯进绝情殿。

“难难道……”花千骨忽记起当年白子画曾拿拴天链困住杀阡陌的事，慌忙捂住嘴，神色紧张地望望白子画寝殿的方向，不敢再往下说。

秋练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内，很快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他没进山来。”

闻言，花千骨稍稍放心：“还好，还好。”她庆幸地道：“杀姐姐每次碰到师父都剑拔弩张的，我还担心他们遇见了再起冲突。难得杀姐姐这次居然克制性子，没有直接闯进来。”她说着神色一敛，隐约觉得不对劲：“不对呀，这不是杀姐姐的性格啊。”

花千骨抬头，疑惑地望着秋练。

秋练淡淡地笑了笑：“今时不同往日，杀阡陌只是狂傲些，又不是傻，明知不可行的事不会硬要去做。再说他毕竟还要顾及你……”

秋练忽然沉吟，思索着道：“本来我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事，可巧今夜你过来找我……”她双眼放光，忽道：“我想择日不若撞日，干脆，你现在出去见他吧。”

“啊？！”花千骨目瞪口呆。

秋练却越想越觉得可行：白子画刚刚让自己气走，之前还亲眼见证花千骨在自己的房里，这一时三刻的，他绝对想不到花千骨会再次出去，就更不会动用知微来探查花千骨还在不在绝情殿里了。再说了，就算他真来探查，就装作花千骨还在自己屋中即可，反正屋外有结界，除非白子画跟自己彻底撕破脸，否则定不会破了结界进来看。

花千骨还处在震惊当中：“这能行吗，再说……再说杀姐姐难道还在长留吗？”

秋练面上带着几分好笑：“他在长留山附近徘徊着不肯走呢，看来是没见到你心有不甘。这样，稍后我先给杀阡陌传个信儿定好地方，再施法术瞒过你师父，便将你送出绝情殿去见他。”三言两句的，秋练竟将这事定了，且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似乎瞒过白子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可是……”花千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必可是了。”秋练直接一口截断她的犹豫。她拉过花千骨手腕，捋起她袖口，露出那只碧玉环，骈指点在其上，口中默默念诵几句。玉环上亮起一团碧幽幽的光，随即又黯淡下去。

“好了，”秋练收回手，吩咐道，“待会儿你只管御剑向外飞，自然能见到杀阡陌……”

…………

花千骨在夜空中御剑飞行，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脑子里却是一片昏沉，甚至都不记得片刻前自己是怎么出的绝情殿。她只知道一出绝情殿，足下踏着的玉剑就似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带着她一个劲儿向前飞。

花千骨记着秋练的话，身子放松随着玉剑前行，看上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足下却稳稳踏在剑上，再也不会像当年一样从剑上摔下来了。

她又飞了一会儿，惊惧之心渐去，一团浆糊似的脑子恢复清明，好奇心又升起来，开始留神观察前行方向和周边的环境，想看看玉剑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没想到这一细瞧，花千骨却暗暗心惊起来。玉剑在空中飞得忽前忽后、曲里拐弯的，看似没有章法，但大致的方向是朝着长留后山去的。花千骨默默回忆长留的地形，只要再飞两刻钟，翻过一道山峦，就算出了长留山的边界，到了外面的大海上空了。

这倒没什么，但是花千骨发现玉剑行走的路线之所以那么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