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中）

“何事？”黑晴明问，大天狗很少用这种声音和他说话。上一次还是—— 黑晴明皱了皱眉，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那是黑晴明一直想要摧毁的记忆。

灼烧般疼痛的喘息和穿刺——

绝对应该被沉入比记忆深处更深处的地方。

大天狗虽语调低沉，但俊美清冷的面上一片坦然，深蓝如琉璃的眼睛紧紧注视着黑晴明的：“处在漆黑之中的那位大人……想要见您。”

黑晴明的眉头锁得更死了，坐在石椅上静了半晌，才垂了垂眉眼，有些疲累地道：“我知道了，大天狗，还有其他事吗？”

他一只手撑着石桌，语调疲惫而倦怠，深色的眼影下因过度缺乏睡眠而一片乌青，看起来有一股奇异的虚弱。平日里的黑晴明一直有股趾气高扬的傲慢，甚至态度有些目空一切、飞扬跋扈，此时的他与平日里实在判若两人。

“黑晴明大人，您为何这般疲惫？”大天狗道。

黑晴明的脸色顿时黑了五分，记忆中雨夜的一幕幕清晰可鉴，争先恐后地压入脑海之中，晴明冰冷的手指和嘲弄，微微的呕吐感漫上心头，他抿紧了嘴唇，半晌没有说话。

大天狗见他脸色不佳，正要说些什么，黑晴明开口了：“只是没睡好罢了，没什么。”

“大人，您的身体—— 前几日是至阳之日，献祭之后您一直非常疲惫，但从未像此刻这般。而且，您身上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大天狗缓缓说道，那张英俊的脸庞神色如常，但一字一句却敲打着黑晴明的神经。

黑晴明甚至冷笑出来，该说不愧是大天狗，长着狗般灵敏的鼻子吗？献祭，说的好听，那些夜晚根本就是噩梦。但此时这些话他决不可让大天狗知晓，他大计未成，必须要这只妖怪。

“无事，吾很好。大天狗，汝暂且退下。吾想休息了。”黑晴明道。大天狗带着怀疑的神色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还充满着其他的东西，但黑晴明也无暇去注意了。

“是，黑晴明大人。”大天狗退下了。

黑晴明见他走了，采用手捂住额头，夜晚之后炸裂般的疼痛一直在脑中回荡，大概半刻钟后，黑晴明忍下这股痛，有些摇晃地站起身，结了个印，而后一步一步向庭院深处走去。

黑晴明的院子十分宽阔，除了遍地雪白的管芒之外，白菱草、紫月娇、风华渡等各式花草都有生长，只是他偏爱色调暗雅的植物，因而在一片雪白中看来十分突兀。

夜渐渐起了，非常寂静，一丝虫鸣也无。星子洒落漫天星光，落在黑晴明的发、眸、衣上，他顺着漫长的廊道一步一步地走，身影渐渐隐没在漆黑模糊的地道中。

那位大人……

越往地道深处，一种隐约的、可怕的咝咝声越发明显，猩红的分叉突出口汲取着空气中的养分，坐卧行走都带着极强的侵略性的生物隐没在黑暗之中。

黑晴明的步伐很稳，冷酷的面上犹如石雕，漠然得看不透一丝情绪，但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握着漆黑的折扇轻轻地颤。

神翁之中漆黑一片，隐约看得到巨大的供奉台和闪光的鳞片，咝咝的声音更加强烈，一股浓烈的侵略性气息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黑晴明缓步走到神翁前，对供奉在其中的事物微微点头，屋内咝咝声顿时大作，无数猩红的舌猛然窜出，犹如群魔乱舞。

黑晴明饶是见过世面众多，但每次面对这东西时，心中仍然觉得反胃，他伸出遍布复杂密文咒印的手朝神碗中伸去，笼罩在手臂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接着是他的手臂化作漆黑、银白的光点流入神碗之中。黑晴明的额上霎时冷汗直流。

用灵魂供奉这种玩意，来实现自己最终的目标，真个过程真是无比痛苦。待黑晴明整只左手都消失后，那神翁中才发出一声餍足似的叹息。黑晴明将左手的袖子放下，空荡荡地遮挡着，有几分落寞的样子。

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气息铺天盖地犹如海啸席卷黑晴明全身，他不动如山地站着，整张脸却被汗水浸湿，疼的身体微微地抖。

“吾已知晓。吾以灵魂供养汝，汝最好不要令吾失望。否则，汝定会后悔。”黑晴明对着漆黑说，神翁里顿时咝咝声大作，犹如万铃同震。

漆黑的神翁中，巨大的闪光的银色鳞片一掠而过。

黑晴明汗水涔涔地走出地道，夜风一刮，全身一股汗全都冷凝起来，黏在身上不肯离去。他浑身带着浓重的费洛蒙的气息，侵略性和奇异的虚弱感环绕着他，让他阴冷残酷的面容现出一股独特的受虐感。

当他看到坐在石桌盘的荒川之主时，额角猛地跳了跳。

对于他的几个式神，雪女、三尾和两面佛对他死心塌地，可以将性命都献祭给他，大天狗追求浮世绘间的大义，以情理动之即可。唯独荒川之主，他不知用何种手段牢牢控制此人，此人乃东方荒川之主，是强大的神明，当初召唤出他时也是去了黑晴明小半条命。

他露出一个微笑，牙齿在夜里隐约闪着光，尖利的犬牙微微露出：“汝有何事？”这笑容实在太假惺惺，太过客套，荒川皱起了眉。

你不去镇守青龙结界，来我这地方干什么？

“黑晴明，那咒术的条件，吾已为汝安排妥当，届时只需引出晴明一行人，便可施行。吾虽不知汝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吾却甚是好奇接下来事情将如何发展。”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