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松的裤腿下露出一截纤细精致的脚踝，白皙的过分，他的脚很漂亮，指甲圆润，透着淡淡的粉色。

韩聿记得，他的脚趾用力蜷缩起来的时候，脚背会紧绷成一个极其优美的弧度。而自己曾无数次的忘情亲吻，在上面留下淫靡的咬痕。

他眼神一暗，走过去俯下身，轻轻按住了江明的手背。

江明顿了一下，收回手，半垂着眸，冷淡的看着他帮自己把袜子穿上。

棉白色的袜子包裹住微凉光滑的脚，韩聿眼眸里闪过一丝遗憾，缓缓摩挲着他的脚踝。

江明收回脚，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安静的抿了一小口。

水已经凉了，像寒冰下冻僵的鱼。

“不问问我易次去哪里了？”

韩聿立起身。

他原本就生的高大，与江明离得又近，身影几乎将江明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江明放下水杯，淡淡道：“该走他便会走，该回来的时候，他也会回来的。”

说完便要越过韩聿向客厅走去。

韩聿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牢牢地像是长在肌肤上的枷锁，灼热而沉重，他盯着江明苍白冷淡的侧脸，忽而一笑，语气轻快。

“长明，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放开我。”

江明蹙眉，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似乎并不愿与他有任何接触。

韩聿充耳不闻，摸摸下巴笑着，语气凉薄。

“天界一直都在追杀你，若非我对天帝说会亲手捉拿你回去，他早就派人下来毁了你，和你苦苦拼凑的一切。”

他蓦地凑近江明，温热的呼吸刻意喷洒席卷，低沉的声音里溢出蠢蠢欲动的邪气与贪恋。

“长明，我定会护你周全，只要你肯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回到那个草芥人命绝情寡义的天界？”

江明偏头躲开他，眼眸里浸着嘲讽的冷意与仇恨。

“韩聿，你是万人爱慕的上仙，若需暖榻之人，多的是比我柔美漂亮的，为何要纠缠于我不放，不如干脆杀了我，或者放了我。”

韩聿摇摇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面容，眼眸温和，却叹息般开口。

“长明，仙人不死不灭，我并非多情无心之人，不过也只想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寻一人长伴我左右。世间万生众相，千水百笑，我独想要你一人而已。”

江明咬住下唇，身子微微颤抖，白净的脸因羞愤而泛起一丝红晕，直直看着他的眼眸却清冽。

“可我不愿，不愿做那雌伏你身下的宠妾，不愿被你......被你那般对待。我也是男子，想要的生活无非是娇妻稚子，平淡而已。如能预料到被你救下来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定会在那时就抱着小希淹死在那场洪水里。”

“可你还是被我救下来了，你看，这都是天意，天意令我遇见你，想要你。”

“是啊，这都是天意。”

江明冷冷一笑。

“天意让我离开你。”

韩聿脸色一变，捏着他手臂的力道倏忽加重，江明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沉沉的瞪着他。

看了他良久，韩聿才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

“长明，别这么看我。”

往日低眉谦恭或在床榻上怯弱哀求的宫人一别经年，已经敢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自己，只是他不知道，那双被轮回沉淀的眸子染上一层寒切的疏离是多么的漂亮，让人灼烧蚀骨，不畏冰凌刺骨也渴求着紧紧相拥融化。

江明怔了一下，忽的被烫到般狠狠推开他，气的浑身发抖，不堪的往事已经变成黑色的藤蔓缠在他软弱的心上，令他忍受着枝刺的疼痛的同时，对这种欲念的察觉也愈发敏感。

他踉跄靠着被撞得摇晃的桌子，尖锐的桌角磕在他柔软的后腰上，他却浑然不觉，语气尖利如乌鸦惨淡的嘶叫。

“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要.......”

他神色慢慢变得恍惚哀伤，梦魇残余的巨大无力感袭上心头，那些恨不得切去骨肉随之遗忘的屈辱让他再次亲身经历了一遍，混淆了他的记忆。

他开始怀疑，自己拼死逃出天界，躲藏在轮回里收藏小希破碎的七魂六魄，性子渐渐变得冷血漠然，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是说，自己仍然是那个蜷缩在宫殿的床榻上，被肆意压着贯穿索取的哭泣宫人？

他忽然痛苦的大叫一声，崩溃的跪在地上，死死按着头，源源不断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淌过苍白如纸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韩聿一惊，忙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焦急的唤他。

“长明，你怎么了？长明？”

江明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神色迷惘而无助，瑟瑟发抖的模样与曾经害怕的缩在床脚的宫人重叠在一起。

“上仙.....上仙.....求求你放过我.....”

他失神的喃喃自语，目光毫无焦距，不知在望着什么。

韩聿心里一疼，忙轻柔的搂过他，向他体内渡了些仙气来消减梦魇的余感。

“长明，你别怕，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他怜爱的摸摸江明的脸颊，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郑重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