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不顾仍在流血的手臂，纵身跃，消失在花木墙围之间。

第85章 云胡不喜

朝容居是一片水上楼榭，凌湖而建，墙上是大扇的镂空雕花窗扇，棂上描着金漆线纹，向外大半推开，正可以望见外头澜波浩渺的水面。叶孤城坐在窗旁的张软椅上，墙角的铁梨木案几正中，一只镂金香炉正燃着檀香，丝丝袅袅升着轻烟。几道竹帘挂于各个门前，青色罗纱帐重重半掩，架暖玉石屏斜斜朝外，上面搁着一只插花的墨斗素瓶。

水已微沸。花满楼拿起只小小的竹瓢，在水内搅搅，待到第二次沸时，从水最上层舀出瓢来，徐徐注入桌上的只半大的锔银丝瓷桶中，然后用一支牙筷在水中轻匀，左手已开桌上的楠木茶筒，拈出柞银灰色的茶叶，指尖微扬，便撒进把霁花青搪砂壶当中。待得泉水沸三回，他方取铜锅里的水，缓缓倾入壶内，顿时满室茶香袅袅。

花满楼为众人倒茶。陆小凤靠在椅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笑道：“好久不见，花老爹的精神倒还比从前更好些。”

旁花月楼吹吹滚热的茶水，说道：“近年家里生意逐渐交由我们兄弟接手，父亲闲暇多些，不比以前那般操劳，自然精神更胜往日。”他停停，转脸对叶孤城笑道：“今日父亲见城主竟然亲至，心中十分惊喜，命我们自当好生招待贵客。这朝容居，可还合城主的意？”

叶孤城微头：“六公子客气。来时匆忙，粗具薄仪，未免失礼。”

花月楼道：“城主哪里话，今日--”

他的话还未完，便被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七叔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看我！”

随即名十二岁的孩便从外面进屋，面目俊秀，穿着身朱红色锦衣，脸上稚气未脱。

花满楼淡淡笑：“辰儿来了。”

陆小凤对叶孤城笑道：“是花老三家的小子。皮得很，他爹自己都头疼。”

男孩听了，朝他作个鬼脸，却一下挑到叶孤城面前，上上下下看好一阵，才道：“我听人说，白云城主今来儿作客……就是外飞仙吗？”

花月楼听了，立时说道：“辰儿，不得无礼。”

叶孤城却并不在意，微勾唇角道：“不错。”

孩下兴奋起来，道：“那，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叶孤城挑眉峰。花月楼摇头，解释道：“这孩子从小就痴爱习剑，一心想拜位绝顶剑客为师，修习剑术。他早已听闻城主之名，这念头，也有一些日子了。”

男孩双眼看着白衣子，认真道：“谁都知道，当代最有名的剑客便是你和西门吹雪，我想要拜你为师，学那最厉害的武功！”

叶孤城狭长的眸子微眯，将茶杯拿起饮口，淡淡道：“拜我为师……那我问你，为何要习武？”

男孩想想：“可以做一位大侠……除暴安良什么的……恩，我想成为一个绝世高手。”

叶孤城面色平静：“绝世高手？”

男孩想阵，点头：“是啊，武功盖世，快意恩仇，所有人都会佩服，都会尊敬，每一个人提起的时候，都会用羡慕和敬畏的口气，就像提起你和西门吹雪时样。”他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说起西门吹雪，那种下无双的剑法，轻轻吹去剑上的血……我如果也有那样的本事，该多威风啊！”

叶孤城随手放下手边的茶杯，语气淡淡道：“威风……仰慕他那天下无双的剑法，却可知要经过多少别人所无法想像的艰苦修习……而养成那样孤寒高傲的性情，又要经过何种别人无法想像的艰苦历程。”

叶孤城双眉平平敛住：“独立绝顶……”他脸上浮出一丝能够称之为笑的线条，“想要飞花摘叶皆可杀人的本事，想要练成西门吹雪那样不败的剑法，又可知每上一层境界，便要克服无数瓶颈，冲破自身的心魔。其间种种辛酸血泪，困苦艰难，他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别人当然也不会知道。而等到有剑法大成之时，高山仰止，也就不会再出羡慕他轻轻吹去剑上血花时的威风种话来。”

男孩怔怔听着，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叶孤城目光浮浮投在碧色的茶水上，眼神过往无痕，静如止水：“学学七叔吧。比起剑法，他那样的心境意念，尤为可贵。”

花满楼直静静听着。待听他到里，不由微微一笑，捧起茶杯饮了一口。

男孩呐呐道：“你说的，我不是全懂……”他深吸口气，眼睛看着人峻隽的面容：“我，总还是想，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

男人狭长而上挑的眼眸染着琉璃样的深褐色，闻言，便淡淡看向他。男孩被他的眼睛看着，只觉身子仿佛处在汪凛寒的潭水里，四肢百骸俱已冰冷而软麻。他咬着嘴唇，死死撑着，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肯向旁边的其他三人求救。

似乎过了一瞬，又可能很久，男人的目光悠悠转开，眼神褪去寒冽，有如波澜不惊的的海面。男孩浑身顿时酥软下来，再也强撑不住，踉跄一下，就要摔倒。

一只手从旁稳稳扶住他。陆小凤对他笑道：“辰小子，干的不错，很有些硬气。”

男孩借助扶，勉强站直身体，紧紧抿着唇，眼圈却已微微红。还未说些什么，只听有人淳厚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你现在，拜师罢。”

入夜，满天繁星，皓月斜升。

男子拈手中的枝青竹：“举轻若重，举重若轻……不必味求快，反失进境。”腕上微抖，化出道道细密的青影，明明姿势极其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