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澄对这些评价表现出的态度是淡定的嚣张。

他把师弟妹和师姐们的花痴欣然收入囊中，纵横红花绿叶间，偶尔有看对眼的，就点一点尾，授一授粉；对师兄们则是直接亮出瘦是瘦有肌肉的两条胳膊，打一场……篮球，打到师兄服气为止。

再再后来，这种体能传奇不知道怎么就从大学跟随到了工作岗位，从小赵到赵医生再到赵副主任，再也没人质疑过赵明澄的纸片身材。当然，他现在也不需要在手术室里抬腿了，都是他指挥满脸冒痘的实习医生抬腿，10斤，20斤，30斤……50斤的腿也不是没遇到过。

不仅如此，六院还有有口皆碑的两个不要：不要跟赵副主任掰腕子，不要跟赵副主任拼眼袋。

前者不用多说，后者嘛……六院一枝花赵明澄赵副主任会斜乜着眼睛告诉你：有卧蚕的人不知道什么是眼袋。

六院众人表示，你帅你说什么都对。

今晚，赵副主任大约是上班前烧了高香，竟然得以在连做了四台手术的情况下，还能赶在11点下了班。

于是他快快地出了六院大门，要去找一个能快活快活的地方。

能快乐活一活的地方很多，赵明澄今天选了茂名路上一间小小的酒吧。

茂名路，海市知名的酒吧一条街，比衡山路私密小巧，比新天地本土低调。

肖肖喜欢拉着赵明澄去新天地或者外滩，典型的富二代夜生活爱好者的选择。

赵明澄不是富二代，当然他也不差钱，事实上如果他愿意，他可能就是富一代了。但是他对富一代富二代的爱好从来没感过冒，外滩上那些酒吧？“土肥圆”，赵明澄如是评价。

茂名路就不一样了，看着低调，其实是接地气，不吵不闹，也有点淡定的嚣张，不是知音不能理解。

这才是赵医生想要的泡吧的感觉。

赵明澄点了杯金汤力，把自己塞在一个光影不见的角落里，眯着眼小口小口抿。

一天四台手术，做到后面两台，挺拔如赵副主任也穿上了大拖鞋，金鸡独立着两只脚捯来捯去，抽着空给脚板心喘口气。

说不累，那是逗自己玩儿。

累的时候，赵明澄就喜欢这么在酒吧里歇着，用四面八方飘来的噪音把自己围起来，特别舒适，像沉在羊水里，安全，心无旁骛，专心休息。

谁知羊水忽然空了。

静下来的酒吧很突兀，没了声音的保护，赵明澄一个机灵，睁圆了眼睛。

好在舞台那边很快又有了动静，吉他清弹。

赵明澄皱了皱眉：矫情。

他转向舞台，看看是个什么样的文艺青年。

完美的骨架。

赵副主任堪比x光的视线瞬间代替了大脑，一眼锁定舞台上那具骨架，透过皮肤肌肉，可见的修长匀称，还结实。

追光灯像潜行的鱼，悄悄照在那副漂亮皮囊身上。

卷毛，大眼，修颈，美手，作为男人，太犯规。

赵明澄喉结一动。

比我好看的，从前还真没见过。

他在脑中把协和医大附带六院里的师弟妹和同事亲故统统过了一遍，确认的确没有。

蝴蝶遇上了比自己美的花，抖着触角蠢蠢欲动。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赵副主任在思考走上前去该说点儿什么，然后被自己脑内冒出来的这句话恶心得打了个寒战。

台上的骨架开口了。

“嘴唇还没张开来

已经互相伤害

约会不曾定下来

就不想期待

电话还没挂起来

感情已经腐坏

恨不得你是一只蝴蝶

来得快也去得快

……”

台下的蝴蝶扇着翅膀，觉得自己正在飞越沧海。

骨科医生其实对骨骼没有什么特别的迷恋，然而比普通人更注意骨头的事儿那是一定的。

脊柱决定精神面貌，指骨代表气质，头骨能让你萌且美，股骨胫骨腓骨把你变得更帅或者更锉……

赵副主任在穿衣镜前左顾右盼，颀长十指把周身206块骨头摸了大半，恨不得把它们全抖搂开，像公孔雀一样，开个屏。

脸长得跟我很像，腰比我更细，声音质感不相上下。

算打平吧？

从蝴蝶变身而来的公孔雀对着镜子在心里按计算器，蠢蠢欲动，又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