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轻轻拍手。“说得不错。”

“什么不错啊！”听到这种轻飘飘的回答，哈利不由得火气直往外冒，刚刚那种粘滞的感觉很快被冲走了，“你这意思是，你依旧要召集你的那些部下做些什么？像之前那样？狼人，阴尸，巨人，摄魂怪……”

事实上，那些野性难驯的生物，除了败坏他的名声、制造一点低级混乱之外，什么事情也不会做。只要他愿意，他这次可以证明给所有人看，黑魔王是如何到达权力巅峰的——不需要阴谋，不制造恐怖。但是伏地魔沉静地看着哈利，一只手支着下巴，嘴里说的话和他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如果……我说是呢？”

有一瞬间，哈利觉得自己听岔了。他不是已经变了……他怎么可能……惊觉自己还带有那种莫名的希冀，哈利的心像是掉进了冰水里。难道他已经被平静的生活打磨去棱角了？难道就因为伏地魔不再追杀他，他就举不起魔杖对着前面的人了吗？

“不！”焦躁不安充斥了他的内心，还有一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失望……“我不会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死去，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哈利大声吼道。

“我说过，你可以试试。”伏地魔慢慢地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救世主爆发，说出他心中的想法。他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距离，波特夫妇的死就像那一根马鬃系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横亘于他们脆弱的关系中间，悬挂在他们的头顶。那种往下拉的力量中有不知底的猜疑，有对历史重演的恐惧，有他们过往最深的伤害。而现在，卢修斯正好成为把马鬃拉断的最后一棵稻草。

伏地魔沉吟，把玩着那只盒子。“至于结果，我也不知道。”他又不是先知，虽然他希望事情都按照他计划中的进行。“但是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他以伏地魔的名字诚恳地保证，那后面一定是最坏的情形，比上一次还惨烈。失去哈利……光想想就会让人发疯。

“所以这才是事实吗？”哈利的眼睛红了，里面蹦出了血丝。“我一直在催眠我自己！重新再来一次，一定不会像以前那么糟！”他狂躁地来回走动，期间不小心碰到了房间正中的深绿色天鹅绒蒙面的单柱圆桌，上面双耳玉色天青釉香炉冒出的笔直烟雾被震得歪了歪。那香气有助人心平气和的作用，但是对正在狂怒中的哈利完全无济于事。“对自己说相信你，你已经分得清什么是邪恶，而且会收回踏上那条道路的脚步！”他猛地抽出魔杖，尖端颤巍巍地指向地面，“我不想这样，不想最后还是那样的结局！”

“你觉得，我会吗？”伏地魔似乎根本不为哈利的举动而吃惊。他的视线跟随着哈利，语气依旧很平淡。

果然如此，他的男孩一直都没有变。变的其实是他自己吧？换做以前，他可能为眼前这幕情景感到心痛和愧疚吗？那种曾经被他认为软弱的情绪，现在出现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他却意外地不觉得讨厌呢？

因为怒气难平而起伏的胸脯，血液上涌而涨红的脸颊，还有那爆发出明亮锐利光线的碧绿眼睛……他的男孩是那么生气，这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他花了多少意志力在控制自己不站起来把男孩抱在怀里呢？现在，伤口被血淋淋地剖开了，他还得往上面撒盐。那些伤痛必须重见天日，才能愈合；如果藏起来或者试图遗忘，那么它会成为一道暗伤，时不时地提醒他们那些不愿回忆的过往。

“我不知道！”哈利狂怒地瞪他，全身激动得发抖，手里的魔杖举起放下好几回，“你看见了吗？不要逼我做这种选择，真的，我不想这么做！”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让他的父母复活！他只想要其他还活着的人安好，这对伏地魔来说很难吗？

“所以……你想杀死我吗？”相对比情绪不稳的哈利，伏地魔还是非常冷静。这是他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一直不愿开口澄清、以至被哈利误解的原因。虽然答案很可能是明摆着的，但是他还是想听男孩亲口说。

哈利眼里露出了绝望而悲哀的神色，那绿色从来没有过的黯沉。“你就这么想要这种结果吗？”

“告诉我。”伏地魔坚持道。他必须知道，他到底在救世主心里是一个什么位置，而救世主的底线在哪里。他不可能放弃哈利，绝不……伏地魔心想。如果为此必须付出一点什么，他愿意这样做。他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向来最宝贵的生命不过如此，他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呢？那阵糖果雨带来的不仅仅是心动，还有震撼。没有别人会带给他这种感觉，从前没有，以后很可能也不会再有。

那么一种爱恨交织的情感，那么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我不相信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放手？巫师是否纯血统，是否和麻瓜有联系，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哈利紧紧盯着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眼睛，突然觉得有点脱力。“如果必须的话，我……会的。”他硬邦邦地低声说，努力无视心里的疼痛，倒退着往门口走去。

他父母的死……意料之外的爱情……一幕幕情景从他脑海里飞速闪过。就算我真的不想……就算我真的舍不得……就算我真的很可能下不了手……但是如果那一刻真的到来，我会逼自己做的……哈利转身就跑，不想再呆在这里，不能让伏地魔看见，简直太软弱了……话都说不连贯，他还居然心痛得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