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好好珍惜，那么老天爷也会懂得自己的这份心意。

他不要前生那般的功名利禄，不要前生那般的富贵无双，不要前生那般的权顷一国。他只想，有一个家庭，有一个爱自己的父亲，有一个爱自己的母亲，有一个自己爱的妻子，有一个自己爱的孩子。

不愿，再像前生那般愚蠢地以为金钱和权利才是至高无上。所以，他很珍惜，很珍惜，很珍惜，很珍惜，珍惜到心都疼了的地步。可是，奈何他再怎么用力的去抓牢一切，仍然避免不了一场忽如其来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莫名的灾祸。

——为何那些山匪会忽然发了疯似的杀人？

——为何那些山匪发了疯似的杀人还要屠村？

——为何那些山匪屠的是沈家村？！

就像他曾经以为的那样，只要自己好好珍惜，老天爷一定会懂得自己这份心意的。

而最后，虔诚相信着的那个人却被老天爷给背叛了。

——如果，连老天爷也会背叛的话，那么，又有什么好去继续相信的？！

他那么用力那么用力那么用力地去珍惜，那么用力那么用力那么用力地去挽留，却还是没有得到老天爷一丝的垂青与怜悯。

为何，在给予自己之后又如此无情的收回呢？

……哈，哈——

是惩罚。原来，这一世的转生不是为了给他弥补的机会，而是为了显示上天对惩罚的权威。什么因果报应屡试不爽恶有恶报善有善终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他算是见识到了！

他恨这天！

——为什么在给予了他这般的幸福之后又残忍地收了回去？！

他恨这天！

——为什么偏偏在他懂得了生命的美好后又把这一切破坏殆尽在他面前？！

他恨这天！

——明明是在生命轮回因果报应却要装作是上天的恩赐一般玩弄得自己心神俱碎！

忽然，记忆中就回放出了前生那些曾经被他视为草疥的生命。他们控诉着他、斥责着他、怒骂着他、怨咒着他永世不得安宁！而他，永远毫无怜悯冷酷无情轻蔑地一笑当他们是在放屁，然后挥挥手，又是一缕冤魂消散在世间。而他们的ròu_tǐ，哈，不知又贡献给了哪方的土与水。反正，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

呼——

这是报应么？好罢，好罢……

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顺应天命罢。

“啪！”

一声脆响，一道疼痛，打散了弥漫的消沉。

“沈烟啊沈烟，何时你也开始顾影自怜了？我曾经以为，你是成熟的，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姿态。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罢了。”出手的人，是雷漠音——这里唯一的女人。

“你以为，老天爷是在故意惩罚你么？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生得如此痛苦么？你能不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周围那么多人，不是只有你一人在痛苦。何时你也变得如此自私？”雷漠音的话透着一丝鄙视的意味。

自私？

沈烟低垂的眼忽然看见了地上那一双双的脚，一双脚代表了一个人，而这里，不多不少的八双。

沈烟红了眼睛。

八个人，是现在这里全部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在这里看着他。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关心着他。

一如当年，蓝月月在自己睡后为自己盖上踢掉的被子。

一如当年，沈大福背着自己从那乡野间的田地里回家。

一如当年，蓝月月见着自己不爱玩耍时，眉间的担忧。

一如当年，沈大福看着被狼咬的自己时，眼中的心疼。

一如当年，一如当年，一如当年……

“噗——”的一声，一口暗红色的血从沈烟嘴里喷出，看得一干人俱是心惊，就连刚刚还责骂不已的雷漠音也是煞白了脸色。

倒是岳映在短暂瞠目后回过神来欣慰笑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沈杰早就上前一步把起脉来。待岳映说出这话时他亦是脸色缓回，神色间竟是不自觉的带上了一分宽慰。

然后他长呼了口气后轻叹：“总算把这口郁积之血给吐出来了……”

旁人这才放下心来。对着雷漠音的眼神由责怪变成了赞赏。其实只有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她设的局要故意激他——那些，全是她的真心话。不过……

雷漠音看向那床上坐躺着的沈烟，眼里的担心终于卸了下来。

这人好了就好。

岳映笑着又去了厨房，他要炖点补血气的东西。

“烟儿啊烟儿，你真真正正是个祸害啊……”沈杰苦笑着摸了摸沈烟的脸颊，忽然眼前人就被别人搂进了怀里。抬眼一看，是关铭。

后者揽了人拿温湿巾帕替沈烟擦去嘴角的脏血，动作温柔无比。间或一抬眼，对着沈杰的眼神却是凶狠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