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吗？不，若是毫不在意，会觉得“悲哀”的也只会是外人。

路明非的世界，其实一直是孤独的，孤独到只有一片沉寂的荒芜。

荒芜之后，便是寂寞。若是从未体会过『不孤独』，便也不会寂寞。

豆公原着里说，［每次都有人给他一点希望，让他不至绝望。当他真正绝望的时候，便会成为魔鬼］，然而若是一开始便没有希望，一切也就是这样了。

暂时的希望，只能催化更加深沉而惨烈的绝望。

楚子航上一章的“生日快乐”，对于他这样的闷骚来说，已经是十分不内敛了。

然而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路明非对楚子航来说应该只是一个废柴s级而已。

“不明白？”路鸣泽轻笑的声音。

路明非终究是对泽少的声音异常熟悉而敏感的，一千年来，几乎耳边全都是他的声音，绵延一千年，连声线的纹路都可以谱下来。

“你……”话没有说完，语音断了翼，兀自掉落在空气里。路明非的语气里蔓延出了一种叫做孤独的东西，有了实感，坠落到地面仿佛发出清脆的声音。

转过头，入目的就是路鸣泽那张精致的脸，犹如天神一般的好看，同时却又分明带着一股恶魔的气质。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路鸣泽出来的同一刻，背景也虚幻了来，是一片白色的荒芜。像极了死神里的虚圈。却比虚圈更加荒芜，荒芜到连天空也看不到。

注意到路明非稍带询问的眼神，路鸣泽的嘴角勾起一丝笑，“这里是你的内心。”

路明非的吐槽『操这种地方怎么会是我的内心我的内心有那么乱么』还没有出来，路鸣泽的第二句话就跟了上来，“这是你的孤独。”

随着路鸣泽侧身让开同时略带指引的动作，路明非看到了，他的孤独。

孤独是什么？孤独是即使有人在也看不到尽头。

路明非看不到尽头。不仅是尽头，这里一目了然地连虚夜宫也不存在。

突然就觉得很悲哀。

原来路鸣泽住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么？原来他替他守着的，就是这样一块不毛之地么？

“路鸣泽你……”停顿犹豫半天之后，“也这么孤独么？”

“--对不起。”

孤独是毒药，没有谁能承受两倍的孤独而不悲伤。

对不起，让你悲伤了那么多年。对不起，我无知而罪孽地活了那么多年。对不起，让你陪了我这么多年。

为什么路明非不感到孤独？因为他的孤独里住了人。

『你不难过，是因为我替你难过了。真残忍啊，不是么。』

原来那么一片荒凉里，只要有了一个人，便成繁华。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眼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眼睛的核里还有一种叫做决心的东西，“对不起，路鸣泽。”

『对不起，路鸣泽。』可是这样的话又有什么用？绵延一千年的孤独岂是这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可以抹平？

--可是还是，对不起。

路鸣泽的嘴角依然是挑起的，却换了个弧度，成了淡淡的嘲讽和不屑，“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最喜欢什么吗？”

路明非看着他。

路鸣泽的手指向远方，“看见那里了么。”

那里的世界正在坍塌，土崩离析，沙子扬起来，像是翻腾的白云。

“我最喜欢的，是看到这个世界毁灭。”

这里是路明非的内心，这里的荒芜是路明非的孤独。

当这个世界毁灭，创生的会是另一个王者世界。

路鸣泽的爱好，就是坐在这里为了其毁灭而倒计时。

与其说毁灭，不如说是新生，『哥哥』的新生。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一字一顿地，“我终将拿回这孤独。”

拿回这孤独。拿回之后，他们就是真正的王。『君临天下』，他们是双生的王，君临天下不仅是他们的最终结果，更是本能。

“说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路鸣泽眉眼一挑。

路明非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一瞬，“啊？”

“楚子航对你说了生日快乐的。你迷茫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这种问题太过无头无脑，而答案又是显而易见的，路明非一时忘了如何反应。

路鸣泽的眼一挑，漂亮的瞳子里流转了无限的妖异，“想要……生日礼物么？”

生日礼物。

是什么生日礼物劳您亲自出手了，况且一千多年也没有见您送过礼物不是？

路明非显然不信。

路鸣泽走过来，背景里是漫天不灭的白沙，似是永不消散的衬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