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那些刺客知道我们要去暠山多半会在半路伏击,我们绕道慢行反能出乎他们的意料也说不定。呵,反正时间还充裕得很,何不让朕顺便玩个尽兴?”
说得冠冕堂皇,事实证明,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白玉堂以为像展昭这样有板有眼的人一定会反对,谁知展昭始终淡淡笑着,从头到尾没发表任何意见,他的表情和所有随侍出行的人如出一辙,好象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这让白玉堂稍稍感悟到一个事实:皇帝的“任性”是这些人默许的。而这默许并非君臣间不可抗拒的皇命,更像兄之于弟,长之于幼,朋友间随意听之任之的小小放纵。
所以白玉堂看不懂。
何为君?何为臣?就是这样的?
展昭顺势扶了他一把,问:“怎么样,还好吧?”
白玉堂堪堪一笑,“要是现在公孙先生在这,可有得被他念了。我答应过他以后不再喝醉的。”
“有什么关系,所幸先生不在,你就尽管放开怀抱喝个痛快吧。”
总觉得展昭表情怪怪的,白玉堂挑眉道:“你好象很想我喝醉似的?”
“怎么会呢?”展昭自认自己笑得很完美。 “我只是希望你不会觉得这个旅程太过无聊,小白。”特别加重最后两字,展昭终忍不住喷笑出来。
白玉堂翻他白眼,“有什么好笑的?”
展昭强忍笑意,道:“我到现在都觉得‘小白’这个名字好象是在叫兔子。”
“兔子?!”白玉堂一拳捶上展昭胸口,破口大骂,“见你个鬼的兔子,兔子有你白爷爷这么英俊潇洒吗?”
话刚完展昭已笑得前伏后仰。
白玉堂愣愣看着这样的展昭,费解满面。他有说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吗?
当然,他是绝不可能知道展昭为什么笑成这样。因为展昭早打定了主意,抵死都不会告诉白玉堂先前他喝醉时学兔子跳的样子有多有趣。
窗外晚风,吹皱一江江水,形成层层褶皱,似把那落日红彤彤、圆墩墩的影子给摇碎了,然后化作千朵万瓣嫣红散落。
风儿,时伴时息;波浪,忽起忽伏。于是夕阳倒影起白昼的阴晴圆缺,时如花之艳放,时似花之摇曳,时若花之凋零。
赵祯歪歪斜斜地席地而坐,醉眼半阖,看情形也喝了不少。他一手一筷,敲打着地上的大盘小盘大杯小杯大碗小碗,那模样有些像孩子,嘴里还哼哼唧唧唱起先前船夫吟唱的江歌调子。
“江之滔滔兮,荡荡碧波漪。朝宗于海兮,其景岁悠悠。
穹苍飞鸿雁,翙翙其羽翼。雀鸟啁啾兮,合我歌者矣。
起帆兮,起帆兮,客家要远行。
摇橹兮,摇橹兮,吾家把程启。
月照江心,何时归还矣?
孤掌舵兮,思忆忆。
人缺稀,影缺稀,客家要远行。
风依稀,雨依稀,吾家把程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