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回头看向他们，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抱歉，“我与你们、与卫天教本没有什么关系，本来想着若是要死了，有个人收尸也比死在荒郊野外来得好。”

“只是如今我伤口都养好了，却依旧活着，劳累几位姐姐这么些天，其实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晏秋垂眸看着手上捧着的汤婆子，叹了口气，“再住下去，我们无亲无故的，怕是要越欠越多。本想着收尸之情，下辈子有缘遇到肯定要还的。现在……”

青沐：“公子多礼了，我与几位姐姐都是自愿行事，谈不上什么欠不欠的。”

晏秋看她一眼，勾唇露出一个浅笑，“其实前两个月我就想请辞了，只是想着那时候你们必然会以伤势并未痊愈为由，所以便忍到了今日。”

顿了顿，见青沐神色有些难过，晏秋更觉得愧疚，低下头，“倒也不是就这么分道扬镳，若是有机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的。”

一只手捏着晏秋的下巴，把他的头转回去，鬼翡拉着他坐下，“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理由？”

晏秋：“……嗯。”

“仅仅是因为无亲无故不方便久住？”鬼翡又问。

总觉得鬼翡好像想知道他说些别人，但是晏秋仔细想了想，也没别的理由了，于是点点头。

鬼翡似无意识地揉捏着晏秋那只被捂得温热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不言。

薛浅这时候说：“你要一个人回京城去？”

京城……

“不，我不回去。”晏秋起初语气十分坚定，目光一转，对上鬼翡古井无波的双眸，莫名心虚，轻咳一声，搬出之前的话，说：“我正在天上当神仙，回去不就全暴露了。”

薛浅：“……”

这话怎么接，明显是胡搅蛮缠。

座上的男人静静地看薛浅一眼，成功让对方闭上了嘴。

鬼翡：“既然如此，入教吧。”

晏秋一愣，抬头看他。

“不是要报答恩情？那就加入我卫天教，为我效力。”鬼翡淡淡道，仿佛说了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

“效、效力？”晏秋有点被鬼翡的提议吓到，指指自己，“我？”

鬼翡：“嗯。”

书房一时安静下来，窗外寒风簌簌的声音清晰可闻，晏秋呆呆地看了鬼翡良久，突然猛地抽回手，双手捂住脸，不知道要做什么。

鬼翡手里一空，手指微动，然后淡定自若地端起一旁的热茶，并不催促。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疑惑：晏秋这是个什么反应？

良久，晏秋突然猛甩自己的头，然后扶着扶椅，神色认真地看着鬼翡：“教主是认真的？如此倒是一个好法子，但是晏秋以什么身份入教？”他现在在大多数人眼里大概都是已死之人，晏秋也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还活着，故而有此一问。

鬼翡：“身份？你想要什么身份。”

“教主的意思是什么身份都可？”

“说来听听。”

“教主之位？”

“好。”

晏秋：“啊，当然我……啊？”

薛浅等人闻言，齐齐起身，惊诧地看着他们二人，异口同声：“教主！”

鬼翡说一不二，从小到大都是说到做到的性子，从未与人开过玩笑，他这么说，叫他们做属下如何不惊慌！

况且于鬼翡来说，这教主之位本也不那么重要，若不是老教主临终托付，鬼翡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隐居山林了。

鬼翡一开始也就打算做个客卿长老，比如卫天教遇难的时候出手一次的那种。本以为教主勤勤恳恳做了这么多年的教主，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想法，怎么这会儿好像还记着呢？

“如果你真心想要的话。”鬼翡不管他们，放下茶杯，对上晏秋的灿若星空的眸子，依旧是那副表情，不惊不喜，古井无波，“这教主你来当也可。”

自古以来上位者就不似常人想象中那么简单，尤其卫天教规模比晏秋想象中还要大，以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懒散性子，就算能当教主，估计也就坚持几天，然后就甩手不干。

晏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方才也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鬼翡居然如此干脆，没有片刻迟疑就应下了。

薛浅：“教主！”

青沐与蓝馨察觉到晏秋表现不像是较真的，对视一眼，又坐了回去，倒是有些老神在在。

晏秋呆了老半响，回神时才想起来要起身，勉强居高临下地看着鬼翡，瞠目结舌：“教主刚刚说什么？”

鬼翡：“本座说好。”

晏秋看了他许久，神情严肃认真，问：“教主，晏秋想再问一次，教主为何如此看重晏秋？”

鬼翡抬眸看着他，沉默。

薛浅还真怕晏秋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扬声道：“晏秋，你莫要跟教主一同胡闹！”

晏秋回头看他一眼，察觉薛浅已经有些生气了，眸光微闪，回头看着鬼翡半天，慢慢坐下。

晏秋缓缓吐了口气，好像决定了一件人生大事一般，道：“好，我入教。”

他想报恩是真，本想着离开魔教，去寻密友，也许在他死前还能碰上帮得上忙的时候。鬼翡这个提议晏秋之前倒不是完全没想过，只是……

晏秋有自己的顾虑，但如果这是鬼翡希望的话，恩人有所期许，又在能力范围之内，晏秋怎么能拒绝。

想到这，晏秋又叹了口气，全然不似往常言笑晏晏的模样。

晏秋：这发展……说不出是好是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