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阴雨连绵,搅扰着赫连云玦不安的心绪。
乐安郡主之死,让赫连云玦还未能体会到初为人父的天伦之乐,便已提前感受到了丧女的刻骨之痛。
依玛按照单蠕公主的吩咐,将乐安郡主之死的真相隐瞒,只将全部的责任都推脱在了炎军们头上。对真相毫不知情的赫连云玦与其说是毫无怀疑地相信单蠕公主和依玛两个人的说辞,倒不如说是更愿意相信,杀死自己女儿的真正杀手,是赫连瀛彻和他的手下。
满腔地仇恨,再次向赫连云玦袭来,在胸中燃烧升腾起了一团火焰,几乎要将赫连云玦所有的理智吞噬。
雨夜之中,噼里啪啦的雨打在窗沿上,除了雨水冲刷的声音之外,这夜显得更外的寂静,就像是沉睡在了雨中的尸体腐化成了尸花,妖娆诡异的绽放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馥郁。
在赫连云玦的脑海中,支撑自己战胜赫连瀛彻,夺下大炎的力量,已经不再仅仅是自己的野心,自己对权力的渴望,还有为了死去的公良缀儿,为了他年幼无辜,刚刚来到这个世上,又被无情剥夺了活下去的权力的女儿乐安。恨与怨交织在一起,愈演愈烈。
这几日,赫连云玦已经记不清楚,单蠕公主因为乐安的事,抱着乐安的襁褓哭晕过几次。在他的印象里,那么一个坚强的,从不肯服输的单蠕公主,化身为母亲之后,也同样拥有了一颗疼惜子女的慈心。
就算是赫连云玦真的怀疑过乐安的死,与单蠕公主送给乐安的护身符有关,但是现在他面对这样一个悲痛欲绝,失去了女儿的母亲,赫连云玦又怎么忍心质问和责怪。
一切的矛盾与纠缠,只能是独自盘剥着赫连云玦一人的内心,独自消化,独自派遣。
而能消这万古之愁的,唯有美酒独自品酌。
为了攻占大炎,为了一雪前耻,为了东山再起,赫连云玦自觉自己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有时候,他也会开始反思,自己拼命想要得到的这些,甚至是不惜任何代价,想要拥着的权力地位,是否真的值得。
可是,不管答案如何,赫连云玦根本没有退路。因为一旦他停止复仇,停止争夺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就意味着,他的人生,他之前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
若真的是那样的话,他赫连云玦终将成为一个笑话。
借酒消愁愁更愁。
独自慨叹,自饮自酌的赫连云玦越是觉得愁闷,就越是想要酩酊大醉一场,醉他个昏天黑地,他便可以暂时得到解脱,不用再去理会外面的一切纷纷扰扰,不用再与争夺那些是是非非。
单蠕公主不放心赫连云玦一个在主帐内,就派了侍女依玛去主帐内看望。
依玛刚挑起帐帘,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酒气。
依玛见赫连云玦独自饮酒,借酒消愁,于是紧走两步,上前劝告:“驸马,还是少喝一点酒吧,喝多了会伤身的。”
赫连云玦一摆手,“无非是偶尔喝一喝,你回去跟公主说,让她放心,我不会因此而误了明日征战的大事的。”
仿佛每一次依玛的劝慰,都像是单蠕公主安插在赫连云玦身边的眼线,时刻监视的叮嘱和提醒。
为了争夺权力的顶峰,而失去了自己的自由,赫连云玦不禁开始嘲笑自己,自找苦吃。
“公主很担心驸马,所以才让奴婢过来看看驸马。公主要是知道驸马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一定会担心驸马。”依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说道:“奴婢知道,驸马心中愁苦,攻打大炎受阻,如今又经历着丧女之痛,心中一定很不好受。但是乐安郡主已经离开,人死不能复生。驸马一味地消沉下去的话,只会让公主看着,更加地难过。所以,哪怕是为了公主,为了整个柔夷寄托在驸马身上的责任和使命,还请驸马能尽快重新振作起来。”
面对依玛的劝阻,赫连云玦只是微微一笑,一语不发,只当是耳旁风一样,依旧自饮自酌。
依玛见自己说话,根本没有效果,同时也知道,赫连云玦因为失去乐安郡主,心里难过,不好多劝,于是又安慰了两句,便转身退出了帐外,回到单蠕公主的帐内复命。
“驸马他怎么样了?”赫连云玦毕竟是单蠕公主的丈夫,单蠕知道,失去了乐安,赫连云玦的心里一定也不好过,自然会更加关心他的状态。
依玛摇摇头,叹了口气,“奴婢去的时候,驸马爷正一个人在帐内喝着闷酒,像是在借酒消愁的样子。奴婢看着不忍心,就劝说了驸马几句。不过,驸马好像根本听不进去,依旧自饮自酌。奴婢担心驸马喝醉了,便第一时间,回到公主这儿来禀报。或许也只有公主能劝说驸马放下了。”
单蠕公主知道,赫连云玦只有非常在乎乐安,在乎他这个刚刚出生,就无辜夭折的女儿,才会流露出这样消沉痛心的表现来。赫连云玦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能让单蠕公主安心,也解了单蠕公主之前担心赫连云玦根本不爱与自己生的孩子的疑心。
“杜妙儿和赫连瀛晰母子那边怎么样了?还算安生吗?”
不知道为何,单蠕公主竟然对侍女依玛问起了杜妙儿和赫连瀛晰母子的近况。
在依玛看来,现在单蠕公主最应该关心的,不应该是驸马赫连云玦吗?
“回禀公主,那个杜妙儿这几日还算是安分,反倒是她的儿子赫连瀛晰,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吵着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