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同步记下最后一个字,叶思眠从他手里接过笔,又把刚写的文字拿起来吹干。堂上的邱知府已经在话落后颤抖不以,季文瑜看他,还未言语,他便交代:“当时事发紧急,下官……”
季文瑜闻此已经明了,抬手。有人来架住邱知府。
“……带去后堂卧房,严加看管。”犹豫片刻,季文瑜还是对着邱知府的年龄和这件事的特殊性网开一面。
叶思眠在师爷下笔前将此事此句也落在纸上,而之后他又填上真正的最后一句是:
“下官从未诬陷任何人!”
抬头,叶思眠见邱知府被带下去,而李诚明则被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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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认为,此番遭罪,均因众人对贪腐过于敏感,草木皆兵。”李诚明说,“若想天下再无诚明之冤,须以死谏今上重观此事,重订准则,令诸多事项有所依据,有所程序,有所准则,有所彻查手段,而不是仅仅依照一句‘贪污索贿者,斩’——这绝不能让天下清明!”
季文瑜:“哦?”
“贪污受贿乃是出于对财物贪欲,行不正。若仅仅以结果为高压,而不从一开始就防范,那么我们能够防住的也仅仅是一些胆小怕事之辈,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那些贪污受贿之人的想法,更不能让一些本无贪念的人坚持本心——
试问,既然敢于贪污受贿,谁又会是胆小如鼠的辈?就算真的胆小,但面对一根针、一块手帕,谁又会将其视为受贿?谁又会对此感到惧怕?谁——又会因此而一点点由小到大的收取财物,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李诚明说,“我们需要,咳,从最初就改变各位同僚的想法,让同僚们深觉一草一木均为不义之财,我们需要,以死谏今上进行改革,从最初就抓起一切,从上到下改变所有人的想法。只有这样,整个朝廷才能风气一清,而为了这个未来,下官也是愿意付出一切!武官死战,文臣死谏,季大人,你曾为文臣,更多次深受隆恩,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季文瑜垂眸深思,叶思眠在旁记录发言,而后笔落,递来汤药:“慢些说,注意身体。”
虚弱笑一下,李诚明还想说什么,但是碍于伤体,还是低低应声:“嗯。”
更多的话语,在刚才的陈述面前已经成为多余。他要说的,已经够了。
于是,良药苦口,一碗药下去后,李诚明便配着叶思眠顺手买的冰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