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一道对她来说无异于镜花水月,而唯一感兴趣的事却需要其他各脉辅助,叫长离携礼前往各峰拜访,便是给自己以后谋些便利,刷个脸熟后即可自行登门求教。
这不,丹药炼器术法等三脉的峰主收了长离的礼物后,听闻长离的弟子有心博采众家,便都传了些功法玉牒给她,虽说这些并不是秘密,但若是钟明烛自己前去,必然无法这般顺利的。
“钟师妹,你……”风海楼看着她不觉流露出得意的模样,欲言又止。
“嗯?”
“你就不怕惹小师叔生气吗?”还是忍不住说了。
他可是见到小师叔就想逃跑呢,和他一起参加试炼的弟子也都差不多,便是对小师叔仰慕有加的新弟子,也仅仅是抱着仰慕之心远观而已。
长离在主殿前等候时,不少人驻足观望,却无一人敢于上前问候,至多只是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投以热切的目光。要风海楼说的话,他完全能体会那些弟子的感受,毕竟小师叔那副遗世独立的清冷模样即使不做什么也足以叫人心生畏惧,就像是一尊绝美的冰雕,远观即可,接近的话就太冷了。
钟明烛竟然敢给长离出主意,而长离竟然照做了,风海楼都不知这两件事里哪一件更叫人吃惊一些了。
“这……”钟明烛其实想告诉风海楼,你小师叔一点都像你所想的那样吓人,可话到嘴边,可瞥见风海楼那副疑惑的样子便改了主意,转而假装糊涂,“我也不清楚,师父她必然有自己的考量吧。”
第一次见面时,她其实和风海楼一样,觉得那位长离仙子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性子,若要寻个具体一些的形容,那便是大抵是浑身结着冰棱,一接近就会被刺伤。与她短暂交谈后虽稍有好转,甚至觉得对方有趣,只是事后忆起那白衣女子,却还是有种霜雪扑面而来的冰冷之意。
钟明烛没有惧怕,甚至敢于和她讨价还价,只是因为本性如此,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连她自己有时都要嘀咕上几句。
但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她差不多已摸清长离的脾气。
长离根本就没有脾气。
就算是练剑时候把剑摔她脚下都不会显出气恼的神情,顶多罚她抄几遍门规罢了,会惩罚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这样对师父不敬的确有违门规——那也是在钟明烛影响下记住门规内容后才这样的。
长离寡言,鲜少主动说话,若钟明烛有事相问,却是知无不言,从功法到剑招,甚至天台峰上的一草一木,只要她知道,都会如实告知,从不会不耐烦。
有一次钟明烛练剑练一半突然问她:“师父你多高啊?”
明显是闲得无聊没话找话,换个人必定要呵斥几句,脾气差的说不定会责罚。而长离连眼神都没变,平静地报出一个尺码,然后继续看钟明烛练习她新教的剑招。
发觉这点后钟明烛有事没事就去逗长离说话,一问一答,这时候长离从不吝啬,纵然是长篇大论也会一字不漏地说与她听。
钟明烛觉得很好玩,日复一日变本加厉,她以为总有一天长离会不耐烦,甚至可能会恼羞成怒,可最终还是她先腻味了,之后连着十几天没和长离搭话,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变化,这让她挫败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自我安慰起来,其他人两百多年来听到长离仙子说的话都不如她一天来得多,这么一想便又神气活现了。
在听过她那套入世理论后,长离便不再整日枯坐冥想,除了偶尔指点剑招,余下的时间便是看书练字,栽培花苗,垂钓采药,有时候甚至会在她做饭时候打打下手,颇有几分不务正业的架势——当然,这些可做的事都是在钟明烛告诉她的,天一宗藏书颇多,除却修炼之外各艺皆有涉猎,平时无人问津,钟明烛随便找找就捧了一堆回来。
一开始她还担心会被太师父找上门,过了一阵子见无人来兴师问罪,便也放下了心,有人和自己一起玩,何乐不为。
而符咒炼器一类的修行在长离的帮助下愈发顺风顺水,长离修为深厚,刻符篆的成功率比钟明烛高了许多,替她刻了不少金丹级别的符箓,若钟明烛的灵力不足以催动阵法,便以自身灵力相辅助。是以钟明烛虽然仅是筑基修为,却能琢磨远高于自身修为的阵法。天台峰有炼炉,只是长久未开启,接下来钟明烛就打算让长离帮自己炼几套法器。
若被其他几峰的弟子知道这等待遇,估计要羡慕得红了眼,自古长幼有别,师父对于弟子向来是教导提点,即便是对待亲传弟子也不会像长离那样有求必应。顶多偶尔赠弟子一些符咒法器防身,哪里会直接帮弟子刻符炼器。
而钟明烛倒好,丝毫没有僭越的自觉,满脑子都是怎么从长离讨更多便利。毕竟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用白不用。
这些事她都没有告诉风海楼,她觉得那就像是自己私藏的点心,放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只有自己才能品尝,并为这份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开心不已。
若被其他人知道师父那么好说话,说不定会打消先前的顾虑一窝蜂涌上来,长离的声望何其高,仰慕者何其多,她可是一清二楚。
——那么好的师父是她一个人的。想来分一杯羹,这可不行。
既然选择了远观,那就继续远远看着吧。
风海楼看着钟明烛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禁打了个冷战。
救回钟明烛那会儿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