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似想到了什么戳心往事,闭了闭眼道:“阿玑三岁到十三岁这十年其实都不在王府住,我……”姚氏深深吸一口气,“罢了,我不想提这些。你若想知道,回头去问阿玑便是。”
楚明昭暗暗心惊,但姚氏既这般说了,那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姚氏心绪欠佳,她不便继续逗留,遂略坐了坐便起身作辞。
下午裴玑兄弟两个回来后,郭氏瞧见自己儿子手臂上挂了彩,忙问怎么回事,听裴琰说是今日在校场演武时被裴玑划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裴琰的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包扎,郭氏哪里放心得下,当下命人叫了良医所的孙医正前来看诊。待仔仔细细上了药,再三询问确实没伤着筋骨,这才放孙医正回去。
郭氏问起裴琰今日在宗学跟校场的表现,裴琰阴着脸道:“我觉得裴玑真是邪门儿,每回考校都如有神助。他从前刚回王府那会儿,宗学里那帮老夫子没有一个能考倒他的,他那时候可才十三,都不知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
郭氏气道:“你还是争口气吧,不然你父亲只会越发偏着他!”
裴琰面沉如水。他从前也是自诩出色,但裴玑一回来,真是打碎了他一身骄傲。父亲自此以后也是越发偏心,似乎全然忘了裴玑当年是怎么打他的脸的。
裴琰其实伤得不轻,伤口又深又长,回府时都还在往外渗血。郭氏以为裴弈至少会过来看一眼,谁知等到将近掌灯时分也没等来他问一句。郭氏心中忿忿,当即便去了承运殿。
她站在殿外等着长随进去通传时,一抬头正看到裴玑从殿内出来。
王世子身份只比亲王低半个等次,郭氏不过是个次妃,见到裴玑应当行礼。但她心中本就厌恶裴玑,眼下又满心不平,便只敷衍地屈了屈身。
裴玑步子一顿,转眼睨着她道:“次妃见了我为何不见礼?”
郭氏憋着气道:“妾已行过礼了。”
裴玑挑眉道:“我怎么没瞧见?”
郭氏暗暗咬牙,只好端端正正地又行了一礼。
裴玑冷冷扫她一眼,没再做理会,转身径直而去。
郭氏入殿时,见裴弈正低头研究舆图。她知道裴弈处置政事戎务时最忌讳被无关紧要的事打搅,当下改了口风,提起了薛含玉跟裴琰的亲事。
裴弈略显不耐:“此事不必你操心。”
郭氏犹不死心,意图探探裴弈的口风:“那王爷打算……”
“你若是没旁的事便可以出去了。”
郭氏运气片晌,软声转了话头:“琰哥儿伤成那样,王爷是不是去看看?”
“我去看看难道他能好得更快么?”
郭氏简直气得两眼发黑。今日若换做裴玑负伤,他还会说出这等话来么?裴玑回来之前,王爷可是顶看重阿琰的。
她从前骄纵惯了,按捺几回,到底意难平。但她知道裴弈吃软不吃硬,暗暗酝酿了一下,忽而冒出两眼泪来,哽咽道:“世子跟琰哥儿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也是兄弟啊!不过比试而已,世子竟下那样重的手……这要是划得再深些,琰哥儿的手废了可如何是好……王爷……”
裴弈忽地抬头,冷眼看她:“那你怎不去问问琰哥儿为何会被阿玑伤锥眼看着要输就提剑往阿玑胸口刺,阿玑这才反手挡了一下。我还没找琰哥儿算账呢,你倒先来告恶状!”
郭氏怔了一下,连忙分辩道:“阿琰向来最顾念手足,怎会做这等事?想是有什么误会……”
裴弈冷笑道:“你可以退下了。”
郭氏还欲再为儿子说什么,但见裴弈面色不善,终究是知趣地闭了嘴,只暗暗攥了攥拳,抹了泪,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承运殿,她转身朝着姚氏住的圜殿望了一眼,心里冷笑,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裴玑与父亲计议完后,便召来了何随,两人一头往存心殿走,一头说话。
“老爷子真的已经不在广宁了?”裴玑直想翻白眼,“他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故意躲起来的?”
何随忍笑道:“这个还真说不好。”
“你再差人去堵堵他,兴许是又跑去捯饬什么了,”裴玑哼了声,“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诓我的,看我怎么绰趣他。若非顾忌着他的那些话,我跟昭昭恐怕孩子都有了。”
何随正笑着,一转头看到前头亭子里的人,一拉裴玑的手臂,低声揶揄道:“世子瞧那是谁。”
裴玑搭眼一看,正要掣身绕行,亭子内的人已经瞧见了他,搁了笔起身分花拂柳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