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只有一个原因,只怕忠义伯出了什么事,忠义伯顾不上她,这才对于她生产之事,没有只言片语。
楚玉凝等人并未将苏宸娘身败名裂与苏氏商船遭遇海盗的事告知苏氏,故而苏氏才生出这种担忧。
至于第二层,便是历经今日这一遭后,她算是实打实被人贴上“准永安王妃”的标签,除非永安王亲自请旨废除二人之间的婚约,否则她这一生怕是躲不过永安王此人了。
明明,十几年加起来,只与这人见过三次。
他的执念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
苏氏至今脑海里还十分清晰地记得二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他浑身浴血,像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踉踉跄跄地走到她跟前,用那双嗜血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轰然瘫倒在地。
那时她吓得拔腿就跑。
跑出去老远,才敢回头看,见身后无人追上来,只草地上躺着个生死不明的躯体。
犹疑半晌,她到底唤来柳嬷嬷,将那人从母亲坟前给抬了回来。
明明附近的游医断定他重伤不治,偏偏他就这么醒了,而且在醒来后第三日,浑身伤口尚未痊愈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苏氏自此便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曾想过会与此人有任何交集,她甚至立刻就忘了他的模样。
直到几年后,她定亲之后。
一日,毫无预兆地,他一身黑衣,出现在她的闺房。
她吓地立时便要尖叫,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那时的她仅仅只到他的下颔,与身高体壮的他两相对比,她觉得自己像个瘦弱的小鸡仔,似乎被他掐着喉咙,轻轻一拧脖子,就能一命呜呼。
然而他并没有,而是将她掰转过身,凝望着她的双眼,定定地问道:“你可愿意嫁我?”
天啊!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那时,苏氏以为自己遇见了传说中的cǎi_huā大盗,立时吓得花容失色,直到他摘下脸上的面巾。
面前的男人面容硬朗,饱含沧桑,她其实并不记得自己在何处见过,只是一双眼睛,似乎略略有些熟悉。
而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说话,让她凝眉细瞧了许久,才作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如何?”他启唇,简短问道。
苏氏这才回过神,仔细寻思了一回,才反应过来他问过自己什么问题。
随即想也不想,便剧烈地摇着头。
首次相见,她以为他是附近坟地里爬出来的小鬼,要夺她的命哩!
今日算是第二次,他又是这么一副强盗行径,这样的人如何能嫁!
若让爹爹知晓,一向知书达理的长女,竟跟这种人有丝毫牵连,不知会露出如何失望的神情。
会不会一气之下,又让她去母亲墓前守陵半年?
那次她之所以被罚去守陵,不过是她当着父亲的面,与三妹争吵,还险些抓花了三妹的脸,父亲才以替母亲守陵的名义,罚她去山野草庐待了六个月,以这种方式,磨练她的性子,让她知晓何为贞静贤淑,何为忠义伯府嫡长女的风范。
在草庐的那段时日,她悉心听取柳嬷嬷教导,此后,果然未曾再让父亲失望过。
行事进退有度,对待弟弟妹妹宽容大度,待人接物,更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父亲也对她很满意。
她的及笄礼,父亲请了金陵城中最尊贵的妇人担当全福人,为她定制了华丽的衣裳和首饰,让她闪耀亮相于人前,赢来赞誉无数。
历来有“丧妇长女”不娶一说,父亲费尽心思,不过是为了为了博得一个美名,以后议亲,被受母亲早亡的影响。
而后,父亲替她择了个如意佳婿。
两榜进士,清正断然,气质卓绝,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前途不可限量。
与面前的土匪截然不同。
没有哪个闺中待嫁的少女,梦中的夫婿是这种模样的。
见苏氏拒绝地干脆,那人也不勉强,只硬声硬气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再想想。”
苏氏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若非两只胳膊被他一手握住,双腿也被他制住动弹不得,她早就激烈地挣扎起来了。
那人见状,也不再勉强她。
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跳上桌子,跨过窗台,攀上院子里的一棵树低矮的树杈,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苏氏甚至来不及尖叫出声。
她呆愣愣地站在当地,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若非窗户是开着的,许会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他,更不曾料到,兜兜转转一圈回来,到底,还是他的执念,强过了自己的意愿......
“去将娘姑娘唤来。”苏氏疲惫地阖上双眼,对服侍在侧的丹桂道。
丹桂点点头。
不一会儿,楚玉凝来到内院,轻轻唤苏氏:“母亲,您寻我何事?”
苏氏睁眼看着她,“这两日可收到金陵的来信亦或消息。”
楚玉凝迟疑了一瞬,点点头,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母亲,外祖父府上出了些事。”
苏氏挣扎着想要起身,被楚玉凝按着肩膀制止了。
“您操劳了整日,且先歇着。”说着,命丹桂和白兰退了出去。
房中只余母女二人,楚玉凝看着苏氏道:“老天有眼,苏宸娘终于得到她应有的报应!今日,儿收到消息,苏宸娘恶人自有天天收,于昨儿晚上,在忠义伯府里,暴毙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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