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

晚上八点来钟的时候，李华如在房间里听见妈妈喊她：“华如，电话。”

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紧张，她感觉到心像是停住了一样，走过去拿起听筒：“喂。”

“我，徐引。”那边的声音传过来，竟然真的如设想中一般。

她故作轻松地回答：“我知道，怎么啦？”

“我考得怎么样哇？”徐引在那边略带讨好地问到。

“还可以吧，第五还是第六来着。语文好像是九十五，数学九十七吧。英语不记得了，也是九十多吧。”

“哦，那还行啊。”

“你要是想问我的话，得提前告诉我才行啊。我要是没给你看呢？”

“哎呦，你肯定帮我看。再说了，你记性最好了。”徐引肯定地说。

李华如站在那，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女生接电话的时候会那么兴高采烈，原来真的是这么让人高兴。

她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嘴里却还是说着：“行了，还有事吗？没事就挂啦，我还得去看电视呢。”

“没啦，那放吧。”

“挂吧。”

“拜拜，傻蛋。”

放下电话，李华如几乎是跳着回的房间，小鹿乱撞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

回到房间以后，她又有些高兴不起来了。她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所以觉得自己罪恶。

她高兴的不只是徐引给自己打电话，也是因为徐引没有问别人，没有问唐琳。

她为这样的自己而羞愧，她不爱这些暗戳戳的小心思，却还是不由自主。

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们去看电影《暖春》，当做是课外活动。

那时候，一个年级的人排着队浩浩荡荡地出发，沿着小河边走到学校后面不远处的老电影院。这个电影院太旧了，就没怎么见过它营业。

一路上，唐琳拉着她说个不停，讲了好多动画片里的事情，这时候她正在看《水果篮子》，她说了好多次，这是她最喜欢最喜欢的动画片。

她举起手来，给李华如看了看戴着的手链：“这是里面的同款。”她对李华如信誓旦旦地说：“我要一直一直戴着这个。”

“能戴多久啊？”

“就，一直啊。”

唐琳仔细地看着手链，问：“好看不。”

“还行，挺好看的。”李华如其实看不出来什么，但唐琳那么喜欢，她也就觉得这肯定是很好的。

唐琳问李华如：“听说这个电影特别悲，好多人都看哭了。你带卫生纸了吗？”

“带了。”李华如点点头：“我也听说了。”

唐琳拍拍她的肩膀：“别人还好说，你必须得带着。”

李华如看了看唐琳：“你也用的着。”

“是啊？为什么？”

“我觉得，你比我情感丰富多了，太感性了。”

“是吗？”唐琳看着李华如，像是有点撒娇似的小声地问。李华如说：“是啊。不像我，我哭纯粹是因为怂。”说完，俩人都开始哈哈大笑。

到了电影院，老师们指挥着大家：“快点坐下，马上就开始了。”

李华如找到了座位坐下，指着左手边的座位对唐琳说：“爱卿，坐。”

徐引朝里面走了走，坐到了李华如右边的空座：“朕坐这。”李华如偷偷地看了徐引的侧脸一眼，默默地想：这样算一起看过电影了吧。

徐引不笑的时候特别好看，眉眼深邃，他的眼睛是李华如见过最黑最亮的。他白白的，在昏蓝的放映厅里，显得像尊白玉雕像。李华如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但此刻在她眼里，徐引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来的路上，见到了夏云深，同班的陈健就坐在附近。大家都说他们好看，然而李华如想，徐引真的是甩他们太多了。

这部电影的确特别容易让人哭，播了才十来分钟，李华如就听见身旁唐琳的啜泣声了。她赶紧递了点卫生纸过去，唐琳接过来，捂着鼻子接着目不转睛地看着。

电影太过悲伤，反而让爱哭的李华如哭不出来了。她坐在座位上，觉得心里沉沉的。

人生真的可以这么艰难，甚至还可以再艰难一点。

她总是觉得自己过得不太好，各方面都有可能不顺心。但和电影里这样的人生比，她的那点伤春悲秋真的是不足一提。

她突然间感受到了什么叫现实，就像曾经有一天猛地明白自己永远没可能和顾家明结婚一样。

所谓现实，就是不跟你打招呼，不管你愿不愿意，就把好的坏的一切都堆在你面前，然后告诉你：自己看着过吧。

人生于世，并不容易。她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但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故事肯定存在，更艰难的故事也一定存在。

没见过金碧辉煌，所以想象不出生活的上限。而即使见过生活的不容易，还是想象不到下限。人本性再残忍，都不会比现实更无情。

她小时候看过一个故事，叫《普度众生》，那时候还觉得主角神神经经的。现在想来，如果真的可以普度众生的话，谁又不愿意呢。

她向来缺少激情，做不成逆境里的向阳花。要是处处有光就好了。

快演完的时候，她歪过头看了看徐引，徐引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感觉到她的目光，徐引也偏过头看了看她。

徐引小声地问：“你没哭啊？”

她摇了摇头，又接着抬头看了。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