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希不屑一顾,沉重地告诫道:“这是身份低贱的演员才该做的事情……哗众取宠……”
“这是我最大的爱好!”安东尼拨弄一下耳环,以撒娇的口吻说,“我敢保证,我是罗马城里最受追捧的反串演员!”
奴隶端着脂粉盒走来,朝安东尼脸颊上扫大麦粗粉和鹿角根粉。这能使他的肤色显得润白。
门希走进来,扯了扯熨烫良好的裙袍,疑问道:“这件裙子是用丝国进口的绸缎做的,一定花费了不少钱吧?”
“我可是用自己的钱买的!”安东尼闭着眼睛说。奴隶用墨鱼的墨液为他描画眼线。
他歪嘴笑着,眼角被勾画得上翘,“多亏你向神庙举荐我。我这次赚了不少钱,还挽回了一些名誉。我的资产已经能允许我养马,我就要重新成为一名骑士了!”
安东尼套紧假发,金黄的波浪卷象麦穗一样扫在他脸侧。
奴隶将一颗仿冒的美人痣敷贴在他的嘴角。这种圆而黑的假痣特别受罗马贵妇的欢迎。
门希沉定地站立,眼角的鱼尾纹象树木的层层枝杈一样伸下去。
“我接到奴隶的口信,茱莉娅过些时日要来拜访我。”他森然地说,“她说要向我汇报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茱莉娅?”安东尼照着镜子,调整一下假痣的位置,“就是上次祭祀仪式里那个领头的圣女?如果我没记错,她的资历应该是神庙里最老的。”
门希点点头,“我担任大祭司的时候曾经提拔过她,她一直对我感恩戴德。你这次能揽到这笔铜像生意,与她不无关系……”
安东尼拿起一盒口红,漫不经心地问:“她要给你什么消息?”
门希凛然,睁大的眼睛微红,连带着眼纹都在颤抖,“为了保密,她没有对奴隶多说。她只提到看见一个和……和泰勒斯长得极像的年轻人……”
他的脸颊青白,心情五味杂陈。那是一个他极不愿意念出口的名字。
“她确定没有看错?”安东尼悠闲地涂着口红,“霸道的卡里古拉总让最爱的亲卫带着面罩,很少有人窥见过泰勒斯的容貌,就连我都没有。”
门希呼吸一屏,腿脚如扎根似的往下沉坠,这一瞬间他心痛得宛如千疮百孔。
他顿了很久,僵硬地挪着嘴唇说:“……茱莉娅不是轻率的人。身为大贞女的她冒着遭人诟病的风险,执意要悄悄拜访我,一定不是随口一说。”
“你可不要掉以轻心!我的哥哥……”安东尼斜斜地瞥过去。
他的嘴唇艳红,蓝眼睛陷进孔雀石磨制的蓝眼影里,象一滩覆盖在眼窝的淤青。精致的妆容使他像极了一个妇女。
安东尼谨慎地说:“你别忘了,她当年靠出卖同僚才获得大贞女的位置。谁敢保证她不会为了利益再次出卖你?!”
门希神色y-in晦,久久纹丝不动,象中了诅咒一样化成一块石头。
……
阿格里皮娜与克劳狄乌斯的婚讯从天而降。
近亲结婚的消息,象突然从山口迸出来的火山灰,席卷整个罗马。
尼禄得知母亲的婚讯时,正伏在书桌上阅读堆积如山的公文。
震惊使周围的环境于一瞬间变得无声。
通报消息的奴隶就跪在脚边,金属刻笔洇开一片墨水。泛起白雾的视野被银色的额发打散,眼前是满窗青绿,阳光象沙子一样流进榕树的叶缝。
尼禄恍惚地盯着窗子,神情很迷茫。他象失去方向一样呆愣着,迷惑地眯起眼睛。
在终于反应过来后,惊诧的表情象山体崩裂一样在他脸上开裂,苍白的眼睑泛起愠红色。
“毒蛇一样的女人……不知廉耻的母亲……”尼禄红着眼睛说,“她是生而为桂冠和宝座的妓|女!”
报信的奴隶战战兢兢地跪着,迟迟不敢动。
尼禄的神情十分y-in森,气色变得如y-in霾一样灰白。他动起刻笔,在羊皮纸上沙沙写着字。
“你去给她回话……”他边写边说,“罗马已经送走了一个以娼|妓为名的麦瑟琳娜,更不需要一个以乱|伦为名的阿格里皮娜!我以有她这个母亲而感到羞耻……”
罗德站在门口,冷清的目光象黑纱一样飘进来。
“这不是一个英明的决定!”他警戒地说。
尼禄翻涌的愠怒象被缰绳勒住似的停止。
罗德端着一杯牛n_ai,上面洒着几根藏红花。他乌黑的鬓发尽挂耳后,显露出明犀的下巴。
尼禄心有雀动。
罗德冷静地走近,节节分明的手指钳紧银杯,“这些侮辱x_ing的词句恐怕毫无用处,您的母亲绝不会撤回结婚的决定。”
尼禄的声音有些抑郁,“她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她的母爱就象一条摆脱不掉的、粗壮的蟒蛇,从我出生之时就在从头到脚地缠缚着我。”
罗德顿一下,一丝自嘲蹿上他的唇角。他坐上窗台,硬挺的剪影被捆在窗框之内,榕树的青绿在他背后浮游。
“这算什么……”他喝一口牛n_ai,平静地说,“我连母亲都没有。”
本来很愤懑的尼禄沉默了。他神色郑重,胸口涌起一阵酸涩,以复杂的眼神凝视罗德。
他小心地开口:“你记得她的样子吗?”
罗德嗤笑,“我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她似乎在生下我之后,就从这个世上凭空消失了……”
他轻晃着银杯,语气依旧坚|挺,“我曾无数次向我的养父问起她。但他总是躲闪,从不回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