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长乐王这样太过锋芒毕露,还肆无忌惮的性格,皇帝这个角色不适合他。其实皇帝最好找个和事佬,搞平衡的存在,能协调各方关系,才能做得平稳。
没看连天授帝手握天下兵马,也不敢随意行事呢。
说到底,还是沐慈太年轻,年轻气盛,根基又浅,没有碾压一切的绝对权力。虽然沐慈做的事,的确于国于民有利,声望也高,但站在权力峰顶的官员权贵世家不肯认他,他继位也不稳当。
百姓认可有什么用?
历史上多少百姓称颂的贤王,“该死”还不是死了?
沐若松听二叔与姑姑争论,一直怔神。王梓光好奇地看过来,沐若松才回神。
他想起刚才沐慈对他耳语的两句话,一说“我只想要自由,从未想过继位。”又说“劝洛阳王回京。”
他觉得沐慈真的是一直都料事如神。
沐若松已经渐渐褪去了少年稚嫩的脸上,神色越发沉肃凝重,稳定的嗓音透着力度:“二叔,姑姑,你们在这里争论,却还没问过殿下有什么打算。”
——你们想太多了,殿下行事有自己的章法,他不想要的,看都不会看一眼;他想要得到什么,也不是谁能阻挡的。
几个人对视一眼,失笑摇头。
可不是么,这天下都没谁能做得了长乐王的主,包括天授帝。
所以,关键在于——沐慈什么打算?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沐若松。
第176章 年少无嫌猜
“殿下没那个打算,他不屑于争。”沐若松说出那两句耳语,“殿下说,他只要自由,不想继位。又说让我们劝洛阳王回京。”
这两句话简短却不简单,透露的信息量不止是庞大……
简直……
惊悚!
这是要把破天的权势让给洛阳王啊!!
“好大的口气。”贤世子撇嘴,“他不屑的位置,让别人坐了,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朝阳却不着急反驳,看着沐若松,神色郑重:“阿慈真这么对你说的?”
沐若松点头,他忍了忍,没把封沐慈为楚王,赐下封地的事往外说,毕竟旨意还没明发。
但有这两句话也够了,谁都知道,沐慈是从不撒谎,从不开玩笑的。
之前,沐若松和朝阳郡主都以为沐慈这般劳心劳力,手段频出,是为国为民,也是为了增加筹码让皇帝看重他,争一争那个位置。
可沐慈现在说,只要自由,不想继位。
朝阳一时无法理解。
可沐若松跟着沐慈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惊讶,却并不觉得奇怪,心中有个隐约的认知——以沐局,可能一个皇位在他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作为“皇权为天”环境下长大的沐若松,能有这种“惊世骇俗”的认知,足以说明沐慈调教人本事。
朝阳沉吟良久,才说:“阿慈为人方正,确实不是觊觎权位之人。”
贤世子对沐慈了解不深,只是深深蹙眉:“若长乐王真肯退让一步,储位没有纷争,也是好事。不过这事,最终还要皇伯父醒过来才有决断。如今皇伯父一直昏迷不醒,前景堪忧。”
但大家却不那么担心,毕竟京中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长乐王也没事。以他的手段,出现什么惊天逆转都是可能的——沐慈想要做的事,目前来看是没有失手过的。
贤世子道:“以洛阳王品性,长乐王不会有什么麻烦,将来兄弟相合也是本朝幸事,若不然……长乐王也不是一点本事没有的,我们倒不用替他担心。为今之计,就是让洛阳王尽快回宫了。”
说实话,贤世子也舍不得这么个妙人儿出事,据说让人盯着聚德斋,就是他做的。
——空气中,飘荡着同类的气息啊。
朝阳叹气,虽然觉得可惜,却也觉得沐慈这样自动退一步也好。
散会后,贤世子回家,朝阳就去找洛阳王“谈话”了。
……
夜里,没啥娱乐,大家历经波折才得到一时平静,身心放松,早早洗洗睡了。沐若松照顾沐慈,一直照顾到床上去。
那个,别想歪,沐慈和沐若松都这身体状况,也“和谐”不起来。
沐慈吃过晚饭,“享受”了喂药服务,因白天睡足乱了生物钟,睡意不浓,便搂着沐若松,闭目养神。
沐若松让沐慈枕着他的手臂,抱住他,两个人紧贴着交换彼此的气息。
时光静好。
没有爱上的时候,还能觉出一个人千好万好,心中仰视敬服;但真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论顺境逆境,对爱人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沐若松一只手顺着沐慈的脊背抚摸,忍不住与沐慈越贴越近,下巴贴在沐慈的额上,轻嗅他发际的淡香。目光深沉涣散,看着黑暗中不知名的某个点。
沐慈忽然脑袋动一动,蹭了沐若松的下巴两下,睁开了眼,似小刷子的浓密睫毛“刷刷”弄得沐若松下巴发痒。
沐若松回神低头,声音沉哑:“怎么了?”
沐慈只盯着沐若松的下巴看,然后笑了……
烛光透进床帐,沐慈幽黑的双眼闪动着盈盈微光——这是将情感从冰封的内心深处释放后,目光中才有的灵动风景,也就亲近的人能看到沐慈的这一面。
沐若松被这带着笑意的眼睛吸引,坠进了黑色的粼粼幽光中。
沐慈在常人眼里,像个无悲无喜的神邸玉像。
其实他不是故作高冷的人,亦非压抑情绪。相处越久,才知他是个真性情,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