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回到妖界的白丘，那里是他的家。

“那是为什么？”戈问。他的声音低沉但是很好听。

白度低下头，慢慢地说：“我在白丘长大，那里是我的家。我怎么能够不回家呢？”

顿了顿，他又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是妖都有妖的地盘，人也有人的房子，那都是家。我只想回家。”

鸠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度声音越来越低，在他低下的面容里，是一片他不曾展示给鸠狞的悲伤。

戈看着这两个小妖。心里哂笑，果然是睡得多了，心竟然也软了。

“好吧，就当作是日行一善。我带你们到灯塔之下吧。”

白度猛然抬头。虽然他不知道灯塔是什么，但是和灯有关的，那也只有一个地方了吧。就是那盏灯亮的地方。

柳下殊再度看了看虚空。再低头看这沉默但富丽堂皇的郢都。现在郢都的光度几乎已经到了天亮的时候。

什么都能清楚地看见了。而逐渐扩大的光明已经撒满了郢都。除了一个被画出来的皇城中心区，已经没有那里的光度在继续增长。

但是最靠近他的这群，就是皇城中心区，还在变亮。这还没有到郢都当年的光辉。

不论何时，这个中心区域，总是最明亮的。现在自然也是一样。

柳下殊漠然看着郢都。

还有……四个时辰！

小鬼没有白度的好运，也没有白伽的倒霉。

转向之后，他很顺利地继续按着原计划绕圈圈。他能感到周围的光度没有继续增长，但是随着行走他发现，越靠近中心就越明亮。

很快，展现在他的眼前的，就是一片亮堂堂。

那是一个高大的门。

门前，青砖白瓦清亮天光，门后，琉璃飞檐华光异彩。

假如门前是天亮，那么门后就是正午。没有伸手，就能感到溢出的热度和光亮。甚至把门外的他照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而那个门上有着几个斗大的字——临川门。

小鬼抬头看了看，把这几个字深深刻在心里。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门中。

“叮———————————————叮——————————————————”

小鬼感到身体热热的，并且听到很清脆的声音。像雨打在树叶上，像黄莺的啼鸣，不讨厌但是也不慎清晰，像是无数背景音中的一个。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但是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他只能肯定，这不是追魂铃的声音。

当然不是追魂铃，这是鬼见珠。

这也不是鬼见珠，这是临川门，这是郢都。

柳下殊猛然看向郢都的某个方向，那正是临川门。

那个门，原来只是在光圈的的边缘上不起眼的一点，但是这时候，这柳下殊所见的郢都的那些由能量画出的道路上，这一点正在迅速地变亮，灼灼闪耀。

与此同时，冥火大盛。

柳下殊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冥火要失控了。但是它没有。

它只是兴奋了一下。

和整个郢都一样，只是兴奋了一小下。

临川门为曾经郢都的瑰宝回归而欢呼。

要不是这下，他都忘了，曾经的鬼见珠就是悬挂在临川门上的宝物。

而冥火……

大概是因为旧主的靠近吧。

柳下殊沉默。

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而在另一边。

白度还在和戈愉快的交谈着。

准确地说，是当戈说要把他们带到灯塔的时候，白度就眼睛亮亮地陷入了戈的脑残粉的行列，假如这个世界有脑残粉的话。

“啊啊啊，谢谢您。”

戈今天心情好。便朝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吧。”

随着他的手挥下，一条金光闪闪的道路直直铺到白度的脚下。

“考虑好了，走了我的路就不会继续在大道上了，你们就不能迅速增长修为了。再也回不去的哦！”

“那太好了。”白度欢欢喜喜地就要踩下去，鸠狞拉住了他。白度疑惑地侧头，便见鸠狞已经早他一步踩在那金光闪闪的路上。不由眼睛一红，嘴上气呼呼地说：“哼，你总是不肯让我一步。”

鸠狞摇摇头，扶着白度一步步走到戈的面前。

“你很高兴？”戈问。没了修为还这么高兴？

“对啊，我总是怕走错方向呢。还好有鸠狞。”白度笑嘻嘻地说。

“那你现在不用怕了。可以回头了。”

是的。因为他已经不再郢都大道上了。

白度感到自己的修为没有增长，安心了。同时鸠狞却拧起了眉头，说：“我感觉不到修为。”

“那是自然。”戈笑吟吟，“这里，可是我的领域。”

两个小妖同时目瞪口呆。

领域！

这时候，“叮——————————叮——————————————”悠长的清脆的声音响起。

仿佛像是一阵风吹过。

白度和鸠狞不由侧耳倾听，但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只见戈立在原地，原来的浅笑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他整个人陷入不知名的低气压情绪。只是眼里黑沉沉的一片。

许久，白度小心地问：“前辈，这是发生了什么？”

戈看向白度，他的眼里不带什么情绪，只是看过来而已。许久，他才说：“没什么……”只是他的脸上浮上一种奇异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似悲非悲，似怒非怒。

终白度的一生，再无在第二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