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却能凭空而渡,真元仍充沛无比,轻巧拂袖就化去自己的箭势与刀势,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忌惮。
段崇轩确实是剑圣弟子,但那也是掌院先生一纸荐信送进兮华峰的。
先生为什么肯写信?因为他原本的身份。
换言之,他若不是太子,或者段圣安死去,不再是皇帝,这剑圣弟子的身份也算不得真。
王禧是这么想的。
每个在权力中心斗争已久的人都会这么想。
大利所在,人心所向。
可是兮华峰没人这么想。
柳欺霜甚至不知道他说的王爷是谁。
但她说了她今晚最长的话,神色很认真,
“我不管他为何来沧涯,他既然真心拿我当师姐,我便真心拿他当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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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陆。云阳城。
深秋时节,道童白日才扫过枯叶,眼下刚入夜,就又落了满庭。
掌院先生坐在院里,褪去了往日端正的峨冠博带,乌发用一支木簪绾起,一身简素的天青色长衫,更显得随性散漫。
似是秋风太萧瑟,他唇色微微泛白,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深刻了几分。
他见卫惊风从屋里出来,虽然不知眼前人伤势如何了,仍如往常般问道,“可要喝茶?”
剑圣没有回答他。
而是看了一眼天色。
头顶的浩瀚夜空,被院墙与远处的广厦遮蔽,切割成不规则的一块。
依然能窥见星河璀璨,宁静而美好。
一切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掌院先生脸色骤白!
庭院中,他们头顶的天空,竟然开始剧烈晃动,龟裂的细纹从卫惊风目光落处延伸扩张,最终遍布整片视野。
就像打破一层琉璃罩,假象碎裂,真正的天空露出本来面目!
黑如泼墨,无星无月。
“哗啦!…——”
幻象破除是没有声音的。这一声,是掌院先生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溅起的瓷沫在他手背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血迹流过青白的皮肤,滴滴落在凋零的槐叶上。
他身形摇晃了两下,右手扶住了石桌。
卫惊风眼底一片漠寒。
蓦然对上这样的眼神,他下意识想解释些什么,“不会伤人性命,只是把人留在静思阁,至于你徒弟,更不会有事……”
卫惊风没有分毫动容,只是道,
“你过去不会这样。”
掌院先生垂下眼,不再说话。
因为无话可说。
他想,你也说了那是‘过去’啊。这些年我算计你还少么?
他劝卫惊风留下养伤,然后用阵法隔绝此地,连天空都是假的。
维持一个要瞒过圣人耳目的阵法,需要付出代价和极大的消耗。以至于是碎瓷的边缘,都能轻易划破他的皮肉。
这一切只是为了兴善寺之事可成。
后患可绝。
卫惊风依然冷漠的看着他。
掌院先生明白了他的意思:胜不了魔尊就向后辈出手,无耻之尤。
庭院里起了萧瑟秋风,卷起层层落叶飞舞。
风去时,院里只剩了一个人。又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他缓缓蹲下来,一点点收拾地上碎裂的瓷片。
茶盏碎裂处,同样是那天阵盘被毁去的地方。
同样是卫惊风很多年前送他的东西。
第62章 昨日我们,今日你我
“师兄……”殷璧越清醒的时候,心下微惊。四周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天光蒙蒙亮,能清晰的看到身边人微蹙的眉峰。他问道,“师兄,我睡了多久?”
洛明川小心的将人扶起来,探了探灵脉。殷璧越没有动,任凭洛明川的真元进入体内。一边打量着周身环境。
他们在一处山涧,泥土潮湿,水边青草丰茂,空气中氤氲着草木的清香气息,晨光熹微之中,山水宁和静美。
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洛明川避而不答,“现在感觉怎么样?”
殷璧越的真元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经脉中还有残余的药力,微微有些刺痛,断裂的骨头正在长好,所幸没有伤到心脉。伤口都做了处理,就连血迹斑驳的道袍都干净一新。
殷璧越想也知道,他昏迷的时候,洛明川做了多少事。
师兄应该比他伤的更重,却反倒要来照顾他。
于是他反握住洛明川搭在他脉门的手,阻止他把真元输给自己,“我很好,师兄你怎么样?”
洛明川应道,“无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我恢复的很快。”
这是让他自己都开始害怕一件事。
他原本以为这次对战中用迦兰瞳术施展超乎境界的法门,一定会受剧烈反噬。而破开那座金光大阵的瞬间,巨大的威压直接碾碎了他每一寸灵脉。就连肋骨都断了两根。
可是真正跌落下来后,只有一盏茶的晕厥,身体就开始自行修复。
这样不可置信的强大恢复能力,只有魔修才会有。
他说出了实情,面上镇静,心中如擂鼓,他想,说不定师弟也会觉得……自己是魔修。
殷璧越不全相信,将洛明川的右手拉起来,看到原本血肉模糊的手腕早已光洁如初,连伤疤都没留下,才舒了一口气。
笑道,“恢复的快,是好事啊。师兄没事就好。”
他不常笑,每每展颜,便如冰雪初融。
洛明川心底的寒意随之散去,也低低笑起来。
殷璧越感受到他胸膛微震,才惊觉自己一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