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叉放在膝上，没有看已经长大了的小家伙，段顾的视线集中在面前红木桌上的那杯红酒上。

血红色的液体，却并不是血，它不够温暖，也不够粘稠。

段顾不知道为什么吸血鬼这么喜欢这种液体，但它的确是红得很漂亮，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难怪就连身为纯种人类的兰德也很喜欢它。

这些年来段顾并没有隐瞒兰德的身世，当然也没有宣传过人类的冷漠，当然，对此兰德也没有多大表示，只是在知道自己是被人类抛弃的孩子的时候沉默了两天，之后便一切正常。这让段顾十分欣慰。

其实虽然段顾查了很多关于教育的方面的资料，但兰德完全没有人类小孩的叛逆顽皮什么的，打从一岁会走路了开始除了非常粘他之外没有任何不听话的地方，这一度让段顾十分苦恼，兰德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小孩啊。为了这个他甚至还去人类社会咨询了所谓的高级心理医师，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

“怎么了？”

将门轻轻合上，兰德眨了眨眼睛看着今天似乎显得格外不正常的段顾，平常段顾看到他就算没有表情眼神也是柔和的，更别提不看他了。

看着兰德小心翼翼的样子，段顾脸色放轻松了些，但紧拧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原着走向……这一次是兰德正式作为救世主类的人出现在人类视野中。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真的是兰德去了，直到剧情结束前，他都不可能回到城堡里了。

“是莫斯传来的消息，但并不是他要回来了。”段顾深深地看着这个他当做儿子养了十几年的孩子，隔了十几秒，才弯身端起面前的酒杯。

艳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荡开，整个空间内只剩下了这微弱的水声。

“那是……”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在人类中也只属于青春期的孩子，而在血族中更别提，这年龄连幼崽都算不上，但兰德懂得的东西远远要比段顾知道的多得多。段顾每天处理的事物很多，虽然已经基本全天陪在兰德身边了，但他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看着他吧。

所以虽然段顾看得紧，这城堡里的吸血鬼不敢欺负兰德，但吃不着闻闻味儿也好啊，自小找各种机会和兰德接触的吸血鬼多了去了。那些活了千百年的老不死什么奇葩没有？

对于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性格，段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起初还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久而久之，这孩子还是没有变过，段顾心里的那根弦也便松了一点。

“你应该知道我们血族的繁衍计划。”段顾手上动作弧度没有变，抬眼看向一脸疑惑的兰德。

“嗯。”走上前站在段顾身后，兰德伸手段顾肩上捏着，力道恰到好处。

虽然作为人类，但兰德并没有所谓的归属感，他曾经无数次正面或侧面问过段顾为什么不初拥他，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答案。而这个疯狂的繁衍计划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并不知道，但他却明白，一旦这个计划成功，这个世界上就会出现更多的血族，虽然只是低等，但也足以打破这个世界现在的格局了，至少血族不用再这么躲躲藏藏在黑暗之中了。

“现在，计划出现了偏差。所以……”将酒杯举到唇边，视线落到杯中，段顾狠狠眨了眨眼，生怕里面会溢出点儿其他什么不该有的情绪。

放下酒杯，段顾摊开手掌的覆在自己眼上，声音有些沉闷，“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这是莫斯今天传来的消息。”

段顾肩上的力道消失，一个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去吧！”

“兰德，你……”

“我去，段顾，你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碧蓝的眼睛此时爆发出一种比他那头金发还要耀眼的光芒，他看着段顾的眼睛，“我会带着胜利回来献给你！”

“……好，三天后，你带噬夜，去支援莫斯。”

“可是噬夜……”

“这里有我，而且他们暂时还进不来。”段顾满脸自信，“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爸爸的实力吗？”

“是。”

直到兰德出了门，段顾还是怔怔的，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变了？不然刚才他怎么从那孩子眼里看出了……其他的情感？

略微脱力的靠在椅背上，段顾表情有些茫然，过了很久，把右手举到胸前，轻轻放下。

还是没有心跳。

……

红酒像丝绸一样从瓶口流出，到杯中一圈一圈荡开，艳丽得惊人。

“喝一杯。”

液体在灯光下将白皙的手指映出一道红色的流光，剔透而晶莹。

将杯子递给兰德，两个杯子交叠的光影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在这空空荡荡大厅里格外刺耳。

“我希望下次见到的，会是一个男人。”

“放心，爸爸。”清冽的液体涌入喉中，杯子后面的眼睛里是与平常不同的决心，这是他第一次叫段顾爸爸，也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他，将成为唯一能够站在这个人身边的人。

“嗯。”

……

“兰……”微微坐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小蝙蝠，段顾清了清嗓子，“咳咳，莫斯那边怎么样了？”

“莫斯亲王，他挺好的，不过……”

“什么？”段顾咻的坐直了，面前的文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发出的声响将小蝙蝠吓得差点儿晕过去，难道君主大人又要坏脾气了？嘤嘤嘤他不想被酷刑啊。

“就，就，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