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只觉得一道风声猛然窜进自己衣袖，熟悉的手感让他知道是998那只小幽灵，那谢清明——

脑海间悚然一惊，无数念头划过，只让他惊疑不定。谢清明，究竟是为何会扔出这一片碎石？

只是巧合吗？

他的目光在他的衣袖停留了一瞬，随光乐下意识绷紧身体。然而谢清明并无恶意，反而唇边挑起了一丝微笑：“它似乎很喜欢你。”

随光乐：……？

“越是阴气集聚的地方，山林川泽被天地之力洗练之后，就越容易出‘罔两’。‘罔两’一般都藏在山川草泽之间，并不大亲近人类，等闲寻常觅不到踪迹……却没想到这里出了一只。”

谢清明若有所思：“我来九华山多次，尚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那样沉吟的姿态，看到随光乐眼中只意味着一件事——他看得到它，他看得到它！

一时间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中纷乱繁杂到了极致，998应该谁都看不到的，除了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尽力想让自己表情变得自然，却只能僵硬地挤出来一句话：“是我运气好……不关你事！”

这句话听上去几可算得是冰冷了，其中含着的紧张、防御的姿态清晰可见。谢清明眼中划过一丝不明情绪，终不过是莞尔：“阿泽你很喜欢它？‘罔两’并不伤人，养着也无妨……我没有反对的意思。”

他柔声道：“只要你喜欢，都没有关系……何况它一下子钻进你袖中，恐怕也很是喜欢你。”

随光乐在袖子里紧紧抓住998，终于松了口气，道：“……那是你太吓人了。”

“……我也没想过九华山上会出罔两，据传向来是出在九幽绝域之中。”谢清明斜斜打量缩在雪白衣袖中鼓鼓囊囊一团，终于道，“不过，它也长得太胖了些，和古籍上记载有些不符。”

——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

随光乐：……

998：……

初醒时一番动作几乎吓得他魂飞魄散，直到现在才终于缓了过来，不过想到谢清明说998太胖，随光乐终于忍不住打滚而笑。

“太胖了太胖了……哈哈哈，被嘲笑了吧！”

998忧伤地想要压缩自己的体积，然后发现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只有在宿主手里任搓任捏的时候，才能稍微缩小一下自己。

谢清明回目望见少年盘腿坐在地上，将那只罔两摊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地一戳一戳，罔两不敢反抗，半透明的身体就只能一鼓一鼓的，心里禁不住好笑。

少年嘴中念念有词，一边颠三倒四地说着些什么一边开心地戳那只罔两，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谢清明心里禁不住心软，只觉得留下那只罔两也无所谓。

他却不知道，那两只究竟在交谈些什么。

谢清明能够看到998完全超乎了随光乐的认知，就连小幽灵都解释不出来原因。还好谢清明把它当做了沧陆上原本存在的一种精怪，勉强可以蒙混过关。

据谢清明的解释想要看到“罔两”必须具备“目灵”，而只有寥寥的几种可以捕捉到山泽间近乎虚无的精怪的踪迹。如此解释那么他自己能够看到是因为易兰泽的“目灵”恰巧就是这几种之一，而谢清明——他说是因为“罔两”初初出世，还不懂得隐藏自己踪迹，而他前一日又吸收月华之力、双修，修为有所突破，所以才能做到。

似乎一切都可以说的过去，但是998猛地想起来，第一次进入沧陆世界的时候，谢九微似乎也能够捕捉到它的踪迹。想了想，看看宿主蹙起的眉头，决定不说出来给他添乱。

毕竟迄今为止能够看到它的也寥寥无几，可以说只有这两人，其中有些缘由，它自己也不知晓。

随光乐心中有些莫可名状忧虑，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除，最后也只能泄愤似的一戳998，再戳998，看在谢清明眼里，却是他格外喜欢那只罔两。

他二人原本在九华山巅，只是为了躲避山下众多门派的追杀。山间的阴气可以拖延些许时光，然而却必须加紧筹谋出路。

山巅阴气此刻荡然无存，云层后能见金乌踪迹，谢清明微微蹙眉。

“恐怕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他们就可以上山来。”

“……不是说这里除了碧空涯人，其他人上来，都会被阴气入体么？”

“阿泽，沧陆是只有碧空涯下引动天地之力不假，但尚且有其他门派做摸索。你莫要忘了东莱太初至刚至阳，亦是信奉日曜之力。虽然比不上碧空涯，也是世间一等一的存在。”

何况谢清明在他们眼前，根本不敢调动月华之力！

“……总有些法子可以暂时压制住，譬如我给你带上那串莲子。”谢清明淡淡道，“我有法子将你带上来，他们必然也会寻求出路，只不过九幽绝域凶名太盛，向来人人避之不及罢了。”

然而下山之路——山下众多门派世家虎视眈眈，九华山又是险峭峻拔，倘若谢清明只干脆带着随光乐下山，中途遭遇攻击，必然无还手之力。

等待不可，下山无法，此刻，竟然是近乎于一片死局。

谢清明沉吟半晌，目光却落到潭水旁那一根铁黎木上，心中忽而有了想法。

同一刻，随光乐目光移向铁黎木。两人行为此刻出奇的一致，仿若心有灵犀。

“你可听说过‘迦楼罗’？”

作者有话要说：罔两可做山中精怪

但在庄子里，有“罔两问影”之说，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