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在针对你一直让你ng？还是觉得我在偏袒杨洋？”杨婕直接挑破了问道，她眉毛高高挑起，细长的柳眉配着丹凤眼，这一动作让杨婕做出来便显得格外凌厉，“又或者两者皆有？”

林深一顿，没有接话，片场里导演是老大，他哪里敢直接和导演呛声？就算心里再不满，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杨婕心里嗤笑了一声，只会在别人身上找问题，难怪演了几部电视剧，演技都没有精进多少。

“杨洋。”杨婕招了招手把在边上休息的杨洋喊了过来，问道，“崔磊的这条戏你看过吧？”

她问的很肯定，因为当初拍红楼梦的时候，这人就把和自己相近的所有角色的戏份都琢磨过，说这样入戏更快，表达得更贴合，想来这习惯应该到现在也没变过。

杨洋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回道，“看过，怎么了？”

“你觉得该怎么演？你来演一遍，我找找感觉。”杨婕说道，她嘴里说的是给自己找感觉，天知道她需要找什么感觉，摆明了是给林深找感觉，不过她这么说，也算顾及了林深的面子。她眼角余光看向林深，对方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也是听懂她说的天外音。

杨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视线很快略过林深看向杨婕笑道，“你这是在给我出考题嘛。”

“那你答不答了？”杨婕微一瞪眼，威胁道。

“大导演发话了，我哪里敢不答题。”杨洋笑道，拿了剧本便走到旁边酝酿感情起来。

杨婕被杨洋说得心里一乐，笑骂了一句“算你识相”后，便举着大喇叭招呼场务开始准备道具，“你们随便整整就好，过个场，不是正式演。”

杨洋脚步一顿，哭笑不得地看了杨婕一眼。道具场景若是摆得好，也方便演员入戏，结果杨婕那么一说，几个场务都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做好了。杨洋朝着那几个看向自己的场务笑了笑，说道，“按大导演说的随便整理下就好。”

林深脸色愈发难看，轻哼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杨洋，就要看这人怎么演出个一条就过的崔磊出来。

☆、第156章

这一条戏拍的是崔磊与大哥崔深分家一事被父母知晓，受尽父母指责，同时也得知了大哥双眼失明的真相——原来崔深并非天生失明，他的那双眼，其实就是自己的眼睛，他一直嘴上骂的瞎子废物本该是他自己，是崔深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了一出世便天生失明的他，只是那时他太小，没什么记忆了罢了。

这条消息无疑是颗重磅炸弹，炸得崔磊恍恍惚惚。他晃了晃身体，上身微微佝偻撑着桌面，他视线无意识地擦过桌面，然后停在桌上的一角。

那里是过去崔深一直坐的位置，小时候他一直嫉妒哥哥能坐在父母中间的位置，什么好吃的都先给哥哥吃，哥哥不吃了才轮得到他。后来他气极了，拿了把小刀，趁着没人在家，又仗着哥哥眼睛看不见，在他的位子上刻了四个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字——瞎眼废物——这是那时候的小孩能想得出来最恶毒的词了，就算是现在，也能像把刀子戳人心里。

当然，这件事情后来被爸妈发现了，他被恶狠狠地揍了一顿，那是他被揍得最狠的一次，哭着求饶都没用，后来还是崔深听到了动静从房里出来，才让爸妈没再继续揍他。

崔磊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脸色微微发白，他伸手去摸那刻印，像是触到什么尖锐的东西似的，整条手臂猛地一颤迅速缩了回来，他低着头握紧了拳头，半响才开口，声音暗哑破碎，“既然你们打算瞒着我，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瞳孔四周甚至泛红，太阳穴一侧的青筋暴起。

如果一个原本自己从小到大都视为累赘的亲人，到头来却告知是为了自己而变成又瞎又残的，那他这二十几年来的冷漠和嘲讽被对方平静淡漠地一一收下又算是什么？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只觉得这间处处有他和崔深影子的屋子狭窄得令人窒息，他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最终忍无可忍地跑出了屋外。

屋外大雨滂沱，里弄小巷里除了他什么都没有，满地的泥泞溅在他的裤腿上，他发了疯似的从巷子这头奔到巷子那头，在巷口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息，他瞪着巷外的车水马龙，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终于发出崩溃似的低吼，他一手死死压在眼睛上方，双膝突地一弯狠狠跪在这一地泥泞里，发出一声骨头撞击地面的脆响，“啊——啊——”

他往后倒去，摔进里弄小巷里，他仰面躺着，雨水毫不留情地浇灌着他的身体，他左手紧紧攥着地上的小草用力到泛白，双腿不自然地蜷曲绷紧……

“啊——”

似乎这场大雨冲刷尽了外界的嘈杂，徒留下一个人的崩溃。

这一条戏结束了，但是仿佛所有人都被留在了崔磊绝望破碎的世界里没有走出来，直到杨婕看着监控器里的杨洋从泥地里站起来才恍然意识到，结束了。

“卡！”随着杨婕这一声，整个片场醒了过来，悉悉索索的小声蔓延开来，然后愈演愈烈，几乎整个片场都沸腾了开来——把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带进了一个角色的世界，甚至在演员抽身出来之后，他们还沉浸在那个世界回味，这简直是在场所有工作人员、所有演员未曾有过的经历！

但是现在，他们经历过了。

这